而回观往昔,原来他才是最孤傲自私的那个,把付出当深情。
倪喃撒了个弥天大谎,而他被哄骗相信,那就是最大的过错。
心脏像坠入了一处深渊,毫无止境地往下掉。时卿浑身冰冷发寒,甚至没法呼吸。
痛苦周而复始,磨难避无可避。
旁观倪喃所负担的,远不止于此。
时卿几乎听不下去,然而李守鹏的话还没停。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守鹏猛地握拳打了下掌心,“真是作孽啊!怎么会有人干这么丧良心的事儿!这…哎。”
李守鹏把头偏过去,表情沉凝,不愿继续。
道出的话已经足够将时卿的神经撕裂,然而李守鹏的一切反应都表明,事情还没结束。
时卿抬起眼,声音哑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拼出几个零零散散的音节,“还…还出了…还出了什么事吗。”
闻声,李守鹏侧头看了眼凤头巷某个方向,闭起了眼睛,长长呼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一过来就看到王全兴扯着喃喃的腿和胳膊就往身下拽!”
“他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就算神智不清变得呆傻,那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喃喃哪儿挡了了他!”
说得气从中来,李守鹏红了脸,语气都变得粗重。
“她一小姑娘怎么应付得了这事儿!又哭又喊可把我吓坏了!”
“我把王全兴拉开的时候,看喃喃那样子都要吓傻了!一句话都不敢说,躲在我后面直发愣!”
李守鹏的话句句敲击在时卿的鼓膜上,整个人开始发颤,两只腿险些站不住。
无法压抑的暴怒几乎要发泄而出,他脖子上青筋似乎血红,眼尾的躁郁森然可怖。他没办法思考李守鹏那几句话的意思,只是心脏痛得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世界天崩地陷,不及此时他心中半分。所有的记忆和绝望,在这一刻猛烈穿透脑海,在身体得每一寸划刻下血光。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
“换作别的姑娘,遇上这事儿怕是得吓得不敢出门,何况是这个王全兴已经两次——”
李守鹏没说得下去。
时卿深吸了口气,自虐般地刨根问底。
“两次什么。”
沉默了片刻,李守鹏低头揪了揪眉心。一阵风吹来,清晨还带着些凉意,从袖口往身体各处乱窜。
“喃喃从小基本和一个人生活区别不大,早早地没了妈,父亲又没什么气候。他酗酒,经常醉得神智不清,逮着喃喃就打,光是邻居就拦了好几次。”
“她爸欠了一屁股外债,每天躲躲藏藏还不知道悔改,直到麻烦找上门。”
“王全兴本来是去要钱的,半夜就闯了进去。喃喃一十三四岁的孩子,王全兴这丧良心的也想碰,要不是喃喃用酒瓶砸了他,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我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拿着半个碎掉的酒瓶,谁也不让靠近。王全兴被她砸晕,留了一地血啊!”
“被带去警局的时候,我看那孩子的脸都是白的,快不会说话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王全兴人傻了,疯了,却还是没彻底放过喃喃,整了这么一出!”
时卿再也站不住,要不是他扶着车身,或许根本支撑不下去。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打颤,全身发抖。
倪喃为什么喜欢开着灯睡觉,为什么那么适应单面可视的玻璃,三四年前的那天,他们两个吵架时卿追回凤头巷时,倪喃为什么会躲在沙发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好似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有过往的坚持和不解,都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时卿浑身抽痛,眼神发虚,可能马上就要跪跌在地上。
倪喃总是在笑,她的虚与委蛇曾让时卿厌恶,对谁都是故作姿态,装模作样。
直到现在方才知悉,她所创造的虚伪世界,才是她唯一可以喘息的出口。
破败的街区,她是唯一的月亮。然而乌云太厚,便也遮了光。
在泥泞中抬脚有多难,只有走路的人自己知道。
他听到李守鹏不知第几次叹息。
“喃喃这孩子是苦过来的,你可千万对她好。”
清晨微冷的凤头巷口,李守鹏向他讲述了那噩梦般的一晚。
倪喃哭求着李守鹏,想把房子卖掉。当时李守鹏问,你那个的男朋友呢,他电话多少,我打给他过来陪你。
那时倪喃按住他的手,阻挡他接下来的动作,神色空洞绝望。
被王全兴拉扯的时候她没哭,可却在李守鹏提起时卿时彻底爆发出了眼泪。惨白的脸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眼睛通红气息慌乱。
她扶着门框跌在地上,整个人像个破碎的玩偶没有生气,抱着膝盖哭声压抑。
“他不用来了。”
“是我…是我不好。”
“我努力过了…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