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打在天花板上,伴随着的还有连续不断地震动声。
倪喃被吓了跳,心脏几乎冒到嗓眼。旁边床上的虞穆尔翻了个身,睡梦中听到动静,身体下意识有了抗拒的反应。
随后,倪喃赶忙拿起手机,按了音量键关闭震动音。
她眯着眼睛看向亮白的手机屏幕,入目一个名字,让她愣了愣。
反应的时间太长,赶不上电话挂断的速度。然而下一秒,手机便又疯狂地叫嚣了起来,对面那架势仿佛是要打到倪喃接通电话为止。
短暂的几声过后,倪喃滑动了接听键。
紧接着,男人清沉的嗓音入了耳。
“人在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倪喃的错觉,听着时卿的声音,她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向语调都没什么波澜的人,此刻竟像是刚跑了八百米一般喘着气。
尽管他已经很明显在压制了,但那沉重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稳。
倪喃转了过去面向墙面,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脑袋,小声应:“望秋山。”
“在望秋山哪儿。”时卿追问着,气息有瞬间的不稳。
恍惚的片刻里,倪喃心下一紧,隐隐有个荒唐的猜测。
“拾光酒店。”
片刻的沉默,倪喃差点以为时卿挂断了电话。
她把电话移开自己的耳边,刚侧头看了眼,听筒里便再次传出男人的声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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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晚上的气温低,倪喃身上却只套了件外套。
外面的路灯光线很弱,繁茂的树影遮了大半的山路。什么人都没有,空气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刮着耳朵,发出轻微细小的动静。
倪喃以为,时卿或许是在耍她。
然而方一转身,眼眸凝住,倪喃注意到路边石台上的人。
望秋山的商业气息不重,多保留了原有的自然风光,天然的石墩石台成了登山者休憩的地方。然而时间太晚,所有的商铺都关了门,整条路显得黑漆漆的。
时卿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把黑金的拐杖此刻被放在地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和这山野之地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石墩上的男人垂着头,双腿弯曲,手臂折回搭在膝盖上。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倪喃看不清他的表情。
双腿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心绪怔忡,倪喃沉默着,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坐在那边的男人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扭头看过来,与她的目光相撞。
隔着黑透的夜色,彼此的眸光在对方的视野里格外清晰。周围的景物暗得没有了边缘之分,唯相视的瞳孔是清亮的。
好半晌,时卿才伸手拿了旁边的拐杖。他拄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一只手力气不够,便用两只手一起去撑。
双腿酸痛得麻木,此刻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
时卿紧绷着下颚,太阳xue突突地跳动着,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却仍是站了起来。
他的额头冒汗,喘息更重,逼近一米九的身量,微微晃一下都格外显眼。
两人隔着些距离,时卿好半天没有动作。他在缓着劲儿,恢复方才站起来时花掉的力气,保持身体的平稳。
抬眼看过去,倪喃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虽本就没指望着倪喃能对他说出什么好话,但时卿脑子里还是冒出两个词,没良心,也没善心。
他长舒了口气,拐杖往前挪了小段距离,然后便要抬了步子跟上。
然而小腿肌rou一阵剧烈的酸麻,时卿的身体往下摔去。
在他步子抬起的瞬间,余光中便看到有抹纤瘦的身影跑了过来。有拐杖撑着,其实时卿还不至于摔倒。或许是卑劣了一回,时卿居然也用上了苦rou计这样的把戏。
装出一副要摔倒的样子,引得别人的垂怜。
看来这计,用得还挺成功。
倪喃像阵风似的扑进了时卿的怀里,双臂紧搂着他的腰,身体贴向他,用自己当作支撑,扶着时卿站稳。
换做从前,不择手段只为达到目的这事儿,时卿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就算他要赢得什么东西,也是赢得坦坦荡荡,让人心服口服。
然而直到怀中的温软有了实感,时卿突然就理解了,不择手段,好像还真挺好使。
借着腿伤难行的由头,时卿很自然的把身体的一小部分重量放在倪喃身上,双臂也绕着她,像是在同她相拥。
倪喃从时卿怀里抬起头来,满眼都是震惊和错愕。
一时无话,她往时卿身后探了探脑袋,空无一人。
“你怎么过来的?”
“江兆开车。”
“车开不到山上来。”
“我知道。”
时卿惜字如金,话少得可怜。
靠得近,倪喃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时卿呼吸的起伏,他的额头上有汗,脖子上青筋爆凸。
望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