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秒的沉默,时卿伸手放在桌子上,曲起的指节舒展开,耐着性子,缓缓朝放着蛋糕的椅子方向敲了敲。
这一次,倪喃随手提了其中一个盒子在手里,高度与自己的目光持平,几乎挡了她整张脸。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着。
好半天,倪喃才把它放到桌子上。
“我吃什么蛋糕,我又不过生日。”倪喃顿了顿,瞳孔倏尔睁大,语调惊讶,一只手掩在唇上,嘴巴张成O型。
“不会是你过生日吧!”
“……”
演技极其拙劣。
下一刻,倪喃收起脸上的神情,画风突然一转,轻飘飘丢下句,“关我屁事。”
说罢,抬腿就要走。
明摆着膈应人,装模作样的做戏都懒得做。看她这副模样,倒是把时卿气得心口泛堵。
“倪喃。”时卿叫了声她的名字,音色沉,显得森森然,满是警告意味。
刚伸出去的半只脚又缩了回来,倪喃绷着张笑脸,重新做回椅子上,语气机械的平静,“行,吃就吃呗。”
她干脆把几个盒子都抱上了桌,礼品袋解了几下没拆开,越扯越烦躁,便直接从旁边拿了把水果刀开始暴力拆解。
“哗啦——”
礼盒碎了一桌,说出去是被野兽啃了也有人信。
面前几个蛋糕样式Jing致,只可惜有些地方已经塌了下去,nai油融化,水果粒都掉在一边。
倪喃一时间不知如何下口,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时卿,气得想骂街。他靠着轮椅后背,双臂搭在扶手上,唇线紧抿,面容冷肃。
依旧冷着张脸,抑制不住情绪,更说不出一句好话。
可以,好好道个歉会死。
也没用刀切,倪喃干脆就着个礼盒底盘,用叉子挖了塞进嘴里。nai油不小心蹭到唇角,倪喃扯了张纸,用力且迅速地擦去。
两人之间没什么别的交流,只有倪喃手中盘叉的轻轻响动。她低着头,看不清喜怒,只是吃得机械,好像在完成任务。
比起品尝甜品,或者用生啖皮rou这个词更适合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
时卿的眉毛越皱越紧,心情比白天没见到她的时候还烦躁。
不怒,不反抗,不呛声,甚至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面前几个蛋糕,倪喃倒是雨露均沾,没一块儿没受到过她的暴风侵蚀。
甜品让人吃出了鲱鱼罐头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膨胀爆炸。
接到柏易信息的时候,时卿的心情很难说没有波澜。他总觉得倪喃对他虚伪作样,毫无真心,看似关切,可能转身就会翻脸无情。
可明明心里已经清楚她的真面目,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一次。
对面的少女穿着白色的外套,头发乌黑,五官柔润乖巧。
确实,长了张唬人的脸。
或许可以称之为弥补,时卿记下了那被丢到垃圾桶的蛋糕logo,专门差江兆和杜原买了好几种回来,然而人好像根本没领情。
也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还会想着给他过生日?
天方夜谭。
估计也就和从前一样,搬个戏台子作样,也就他时卿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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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倪喃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
她把衣服随便脱了丢到外面,花洒淋了一身。
胃里现在还撑得要爆炸似的,倪喃突然后悔,跟时卿那个神经病计较什么。白往肚子里塞了这么多东西,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雾蒙蒙的浴室里,山茶花香的沐浴露勉强缓解了些nai油的甜度。
倪喃撑着磨砂玻璃门,水珠从后颈顺着脊骨慢慢往下落。
晚上的温度凉,好在房间里开着暖气,尽管刚洗了澡,也不会觉得冷。
倪喃的睡衣是很普通的款式,藕粉色长袖长裤,唯一的设计可能就是v领荷叶边了,某宝39.9买一送一,捡了个大便宜。
吹干了头发,倪喃想给手机充个电,才发现从方才到现在手机还在包里没拿出来过。
她坐在床头,手伸进帆布包捞了捞,突然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倪喃低头一看,默了片刻,莫名觉得那股沉下去的闷气又卷土重来。
包里有个快递包裹,是方才她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哥交给她的。听他说,应该是时卿的快递,寄件人的名字和昨天一样,唐凝。
这一回,时卿仍然没有收,然而唐凝那边却道如果他不收便直接扔了吧。
保安大哥这个中间人做得尴尬,也不好随意扔户主东西,没办法,只能交给倪喃。
昨晚的事儿还没过,倪喃本就没什么好情绪,今天一回来就被人抓着当“甜品品鉴师”,现在还要给人当传声筒。
倪喃直接把包反过来,口朝下,里面的东西倒了个干净,然后拿起包裹就往门外走。
楼梯上的脚步声清晰,像是生怕人听不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