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之外, 她被摩托发动机的声响叫得回了神,终于想起应当调换频道这回事。可惜动作慢了一步, 费行云自厨房出来, 将满满当当的碗碟放在桌面上, 抬头才招呼出声,直接对上屏幕上特写镜头下的婆娑泪眼——
少女抬头看向重重乌云,脆弱又忧郁,实际是与镜头外的观众对视。
费行云有点意外,看了几秒,若有所思。
错过补救的时机,许平忧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原本的意愿,撕下一页日历,侧身,尽量以坦然的态度答话。
“来了。”
可光是一句‘来了’,显然不足以构成换台的理由。
结果是他们俩在餐桌前坐下,莫名奇妙地面对着电视屏幕看起沉闷晦暗的《在南方春日》。
许平忧不喜欢甜的,饮食清淡,桌子上摆的也是符合这两条的家常菜,附一道汤。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走着剧情,眼见费行云看得有些兴趣,她就只能放弃再做换台的努力,干脆主动开口,找寻可说的话题。
“演这个的时候,我还在演戏这件事上入门没多久……很多方面全靠代入和想象,也靠导演和工作人员宽容,反复跟我沟通交流。”
话到一半,费行云的目光果然从屏幕换到她的身上。
她同他对视,解释说:“这场雨戏算是为数不多拍的比较顺利的,一条就过了。”
这是真心话。
对那个时候的她而言,哭戏实在是最自然的事情之一。女主角本身也与那时的她有部分情绪和性格上的重叠,赵导看中她,也多半是因为这一点。
电影每放一段,许平忧似乎都有一些背景花絮和故事可谈可讲,但眼睛就是不往屏幕上瞧,颇抗拒观看自己那会儿的演技表现。
费行云看出她的不自然,干脆把电影当成背景音,主动顺着她的问题发问,很有耐心地听。
许平忧说着说着,最终还是选择投降,自暴自弃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一部真的拍得太早了,现在看来演技到处都是缺点,”她顿了顿,声音渐渐变弱,“……我个人私心的话,还是更想你看到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的自己。”
谁都想在心上人的面前显得尽量完美。她品味出自己这份不自在的由来。
费行云从她手里接过空杯子,微微扬眉,不说他早就看过这部片子,反而主动提到自己仅有的几次MV出镜经历。
人在镜头中演绎他人的故事,的确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譬如写歌填词需要灵感,二者虽然完全不同,但却都是为了创作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三言两语,话题就过了许平忧不太想提的部分,他顺手将频道也调换到一场重播的球赛,和以前一样,从不叫她难堪。
两个人心思都不在球赛上,饭后,他又要起身习惯性收拾餐具,许平忧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知道从他手中抢过任务没有可能,直接提出将后续交由她闲置了许久的洗碗机,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茶几前没几秒,费行云又要尝试着和她交涉起换个更妥贴舒服的坐法——
他还跟从前一样,对于所谓‘充电’方式情有独钟,最爱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把软绵绵的人搂个满怀。这在客观上看来当然不能叫‘舒服’的坐法,可架不住他总能想尽办法达成目的。
费行云得偿所愿,重新打开笔记本,手指放在键盘上,继续顺着刚才的餐桌上的话题,问她有没有兴趣尝试填词,当然,不想也没什么,也都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一如既往将选项摆在她的面前。
“填词?”
许平忧愣了愣。
费行云来捏她的手,她反应过来,立刻主动解释:“啊,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没试过,不是不想尝试。”
费行云大概能懂这种对于新鲜事物的忐忑心理,‘嗯’了一声,右手控制鼠标的工夫,左手还有空慢慢揉捏起她的指尖。
“可以随意一些,想写什么都行,不用先去考虑押韵之类的问题……”
“旋律本身的风格会引导你表达自己。”
话音刚落,他很自然地放起一首Demo,附耳凑过来,低声道:“试一试?”
钢琴配吉他,旋律走势凄楚,但有鼓声点缀。
许平忧抿了抿唇,脸微微发热,强迫自己不被指尖处的微痒牵走心神,很快得出这是首伤心情歌的结论。
费行云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反应,又亲在她的指尖,“对也不对,”他笑起来,还莫名颇有些得意,“其实这是我一个深夜写的,那个时候忽然想到你大学的时候,深更半夜跟我可怜巴巴地打电话,说想吃炸鸡不能吃,我又刚好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录音室呆着,本来就饿……”
又饿又伤感,这是这首歌的本质。
许平忧万万没料到答案是这个,瞬间被逗得笑起来,眼睛弯弯地看他。
费行云开始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思想思绪,继续出着有的没的的题目,越到后面,越深感这是一份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