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辰拍戏期间, 对方曾经不止一次在聊天的时候,跟她提到过这句话。
“……不是说你看事情悲观,而是你对于自己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兴趣, 对别人也没什么兴趣,”陈辰性格如此,毫不避讳,将自己的想法说得明白,“如果不是我们俩因为角色关系走得近, 常常聊天, 我可能也就认为你是个高冷自傲的人,不会特别多加接触。”
“不过也没关系, 正好我是天生的乐观派,总有能感染到你的时候吧。”陈辰笑着总结。
恰巧, 许平忧当时的角色也是校园剧闺蜜中沉默寡言的一方,导演常常笑说,她几乎不用怎么演,只需要站在镜头里就是角色本人。
十几岁的年纪那会儿,许平忧还会有怨天尤人的情绪, 但到了现在,其实已经能算早早认了命。几年前, 医生曾经认真地同她说过这种倾向的不好之处,她听在心里, 却发现很难做到。
“那你有什么可以寄托情感的东西吗, 人或者物……”
“有的。”
她当时在这个问题上好像没有犹豫。
彻底结束一段感情,并不是她一时冲动而为。那时她家庭乱七八糟, 还有媒体登门纠缠, 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连累到他。和曹月的第二通电话中, 对方同样雷厉风行,表示可以在舆论方面帮忙,但同时也提出了许多对于新人的要求,其中同样包括感情方面,并要求尽早签下合约。
客观和主观糅杂在一块儿,她并没有别的选择。
“你信任他吗?”医生问。
“当然,”她说,“这个世界上我应该没有更信任的人了。”
“但你又很想回避他……”
许平忧忽然笑了一下,“说起来应该会有点丢脸,但是那个时候,我确实认为自己可能算个灾星,他小时候拉了我一把,总不能又一次成为人家的累赘,所以面对面的时候,把话说成了那个年纪观念里的没有退路,如果换做现在,至少会把很多利害关系说清楚讲明白……”
少年少女的年纪,自尊心都是正盛。她不想要自己成为累赘,何尝不是有部分这样的想法作祟,和以前的朋友联络渐渐减少,在大学里几乎也失去了倾诉欲,重新变成一个无话的闷葫芦。
“……直到现在,我始终觉得说不定哪天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我,与其祸害别人,不如就这么一个人把日子好好地过下去,这样无论多艰难,至少都是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家人,我可能会找个地方偷偷消失也说不定。”
网络上曾经说她是‘忧郁角色特型演员’,鲜少有活泼乐观的角色,有的时候稍微外向一些,都会显出几分违和感。
事实是,她的确成长在一个几乎从没有被肯定过的环境中,甚至选择权都曾经被剥夺个干净。
没有她,所有人都会更好。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地将她吞没,要她陷入强烈的自我否定情绪。
她想了想,近乎客观地回忆起许多事,静静地说,“我那次去现场的时候,进场之前正巧碰上他们的成员。当然,对方肯定是好心,随意开几句玩笑,提及之前他为了我脚伤立刻跑得人影不见,一群人在酒店找人的事情,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
许平忧稍作停顿,忽然换了话题,语调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只要还听到他在做喜欢的事情,我好像也能顺利坚持下去。”
“其实这点既自私又招人讨厌,他做事从来果断潇洒,这点和我完全不同。”
那时医生望住她,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一针见血,“Jing神支撑?”
医生的声音很温柔,“你已经很勇敢了。人无完人,不要苛求自己,何况是十几岁的年纪,”医生略作沉yin,方既职业又诚恳地继续,“至少如果换成同年龄段的我,肯定做不到你那样,既解决掉全部的问题,又能照顾好家里人……”
“我想,在这一点上,你可以问问你的家人们,妹妹会那么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所给予的安全感。”
医生用起家人的例子开导她。
……
此刻的车内寂静无声。
她回过神,才发现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微信电话,许平忧停滞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你不在家?”
男声没有一秒停顿地从对面传过来,带着些微喘息声。
她没来得及答话,对方又是一声笑,透着凉,果断占据先机,“知道你没心思,不用答我的话。网上那些东西别去看,你公司还算靠谱发了公告,其他的问题都能慢慢解决……”
费行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内容却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吃饭没?没吃给个地址。”
他问这一句,才使她意识到时间流逝之快,竟然又到了晚饭时间。
夏天日照时间长,许平忧望住远处的日光,那股疲惫莫名地消失了一半,更换成其他的情绪,答非所问,“抱歉……”
费行云没有说话。
片刻后,呼吸节奏渐缓,声音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