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若是忘带水壶,随便找个乡亲借口水,总是有人愿意给他喝一口的。
再不济,黑子和三儿整天跟他鬼混在一起,借口水喝也不算什么。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村民们背地里老骂他是畜生,瞧见他躲都来不及,他就算能舔着脸去借水喝,人也不一定搭理他。
三儿和黑子就更不会了,上次他把穿三儿的裤子的事儿抖出来,三儿回家胳膊都被打破了皮。
最近见到他直翻白眼,黑子跟三儿一个鼻孔出气,方建世想到这俩人,心里就有些窝火。
他气鼓鼓的把锄头忘地里一扔,活人总不能被渴死,人要是死了,多重要的活也干不了半分。
方建世大摇大摆的从地里走了出去,一遛烟儿的准备回家拿水壶喝水。
方建世低着头,走的吊儿郎当,走两步还踢几脚路边的小石块,走着走着一抬头,跟搀扶着赵知青急匆匆往前走的许支书打了个照面。
方建世心里一阵心虚,自己刚偷懒一会这就遇上了许支书,这老家伙,不会又要捏住自己的把柄,扣他的工分吧。
许支书心里也吸了一口冷气,忐忑的很,明明是瞧着村民们都老实在干活他才敢把赵知青带出来的,这半路上怎么碰见了方建世。
这家伙要是把事儿说出去,方晴和陈生知道了这还不得闹过来?
许支书刚想找个理由把这事儿搪塞过去,方建世却抢先开了口:
“呦,许支书,这是带着赵知青要去看病?
那可耽搁不了,你看赵知青这两只手,怎么还有点抖,这怕是病的不轻啊,许支书,你可得赶紧带他去瞧,晚了,再误了事儿。”
方建世原本是想转移一下许支书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找自己偷懒的茬,却没成想正中许支书下怀。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带着赵知青出门呢,方建世倒是自己给他圆上了。
许支书点了点头,搀着赵知青迈腿边走,方建世挠了挠自己的头,也往家里迈步。
心里还想着,嘿,今儿这老东西,怕是看赵知青病重急坏了,根本没有跟自己计较的功夫。
许支书拉着赵知青走了老远,赵知青的手还在抖,抖的许支书心都烦了,忍不住开口:
“赵知青,瞅你这点出息,我是送你出城又不是让你去干坏事儿,不就是方建世瞧见了,你瞅你紧张成了什么熊样。”
赵知青皱了皱眉头,颤抖的手依然无法停止:
“我也不想紧张啊,但我怕夏言追来,我这心一直揪着怎么办?”
许支书轻蔑的瞪了他一眼:
“看来夏言出这点子是对的,就你这点胆量,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若是当时回城的名额换到你身上这事宣扬了出去,你怕是能被知青点的知青们给撕吃了。”
赵知青惊讶的睁大了眼:
“许支书,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夏言出了什么点子?夏言知道他回城的名额被我顶替了的事儿?”
许支书瞧着前面的牛车近在咫尺,话也说的轻松了几分:
“上了这牛车,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夏言什么都知道,这次是他发扬风格,知道你生病,需要回去疗养,把回城的名额让给了你。
让我背地里悄悄的进行也是他的主意,因为他说,自从宣布了他可以回城,他在知青点就一直受欺负。
他怕名额落在了你的身上,你一个病人,知青点的知青们欺负你,你受不住。
你可真应该谢谢夏言,我心里也有我的顾忌,这夏言虽然发扬了风格,那陈生和方晴可各个都是不饶人的主。
这事儿要不是背地里这么偷偷的进行,这俩人绝对会为夏言打抱不平。行了,咱俩快上这牛车。
以后你回了城,怕是再也不会回我们这里了,你把病养好,过好日子去吧。”
赵知青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夏言在他心底的形象顿时伟岸了几分,他坐上了牛车,思绪却开始蔓延。
想到自己一次次的在夏言床铺上洒水,想到自己一次次的在夏言面前装好人,想到自己这病全是装的,羞愧的根本抬不起头。
许支书顺利的把赵知青送到了城里,看着赵知青远去的身影,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他一路上也有战战兢兢的。
生怕走着走着,身后陈生就骑着自行车追过来,好在一路上都一场顺利,许支书坐着牛车优哉游哉的回了村。
中午下了工,夏言照例跟着陈生一起去老伯家吃饭,老伯直嚷嚷叫陈生下次去城里送货,带着他去。
怪老伯轴的很,他年纪大了,原本地里的活就重,陈生哪舍得让他跟着去城里奔波。
但这老伯非说若不让自己去,这白饭他可就不能再吃,引得陈生和方晴哭笑不得。
夏言在旁边凑着热闹,老伯家门口却有人喊他喊的急切:
“夏言,你在不在,你要是在的话你就快出来,知青点可能出大事儿了,你快跟我们回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