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砺之的心思像是全在棋盘上,旁的话都没听见似的。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终于将手上的黑子放在了一处满意的地方。见对方迟迟没有落子,才抬头提醒道:“到你了。”
段司令原是还有话要说的,可瞧他一脸的平静,又觉得那些话说了也是白说,最后忍了忍便又咽了回去,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接着下棋。
段砺之是个大忙人,一天到晚都不见人,恨不得长在书房里,乔静姝也乐得轻松。时值入冬,一场初雪过后,天气骤然转凉,只有晌午阳光正足时,乔静姝会带着阿娣出去转转。凉山的秋天红叶满山,堪称一绝,冬天的雪景也不遑多让。墙角处一树梅花正待放,阿娣不知从哪里搬来梯子爬上去摘了两枝开得好的。乔静姝宝贝的拿回了房里,找了一支瓶子插了起来,闲来无事就摆弄摆弄。
午饭过后,乔静姝坐在暖炉旁看书,都是已经读过不知几遍的小说了,没一会儿就乏味了,于是便又摆弄着那两枝梅花。阿娣端着几样零食小吃进来,见她望着两枝花发呆便笑道:“夫人,您天天这么瞧着,不觉得闷吗?”
乔静姝轻轻地拨弄着那小小花瓣,轻声道:“天气冷了也不能总出去,在屋里呆长了哪会不闷呢。”
阿娣将托盘上的东西摆上了小桌,听她这么说也点头附和道:“夫人说的也是,不过您天天看那两枝花也不是一个事啊,这天要到开春才能缓和呢。厨房里的婆子说今年冬天长,怎么的也得三四个月才能过去呢。”
提起这茬,乔静姝才猛然想起,他们在凉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来时段砺之连声招呼都没打,更没交代还要在这里住上多久。若是三两个月也罢了,总是有个期限,也算是一个盼头。可是万一段砺之想把她扔在这里,随她自生自灭呢。毕竟逃婚那事总是她理亏,段砺之那人又极是要面子的,兴许嘴上说不计较了,心里未必就是这么想的。荠县地方不大,但有些声望的人不少,家宅内院的事瞒得再严谨,也总有捂不住的时候。像是这样不体面的事,顾忌家族名声,明面上若无其事,背地里什么凄惨下场的都有。乔静姝从前也听说过不少,当时只当闲话听了,并没多想什么,这会儿觉得有些后怕了。她吃不准段砺之的心思,说是喜欢她,相处中也不见几分真心,说是不喜欢她,却又摆了那么大的阵仗非她不可。毕竟以段砺之的权势,别说是荠县了,就是整个江东,妙龄少女多都是前仆后继的,其中容貌家世比她出奇的也不会在少数。
凡是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段砺之就是想把她困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养着,那她的后半辈子跟坐牢也没什么差别了。乔静姝越想越怕,一会儿觉得这都是胡思乱想的,一会儿又觉得段砺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阿娣见她脸色变了又变,才还是白里透红,这会儿又是灰白惨淡,不免担忧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乔静姝被她这一喊如梦初醒,晃了晃神,看着阿娣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急声道:“旅长呢?他还在别墅吗?”
阿娣被问的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回道:“旅长没走,他还在别墅里。”
乔静姝有些不信,“真的?”
阿娣点头道:“我早上去书房打扫时,旅长还在来着。”
乔静姝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沉默了半晌,又突然问:“阿娣,旅长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阿娣摇了摇头,也觉得旅长和夫人有些奇怪,前些天旅长虽说也忙,但总会抽空过来瞧瞧,可这一晃过去好几天了,旅长再没露过面,这也难怪夫人疑神疑鬼的。不过阿娣想的简单,以为他们夫妻正闹着别扭呢,便想从旁劝两句,“夫人想家了?”
乔静姝轻轻地摇头,道:“不是……”
阿娣眼珠子溜溜一转,又问道:“那是想旅长了?”
乔静姝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阿娣。
第27章
相处些了日子,阿娣也知道她是一个好脾气的,所以有时逮住机会也会玩笑几句。这会儿张嘴正要打趣两句,背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真是想我了?”
两人闻声,一个抬头的,一个回头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好长时间没有出现的段砺之。而且听他这话,想是听到了阿娣问的那句话。
阿娣捂嘴偷笑,乔静姝羞愤的面色通红,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偏偏罪魁祸首还不依不饶的,走近她,又强调了一遍,“阿娣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乔静姝这会儿是骑虎难下了,怎么回答都不是,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这话说出口了才觉得好笑,这里整个都是他的,他就是这个别墅的主人,自然可以随意出入,反倒衬得她多管闲事了。
索性今儿段砺之的心情好,也没在意这些,反倒还解释起了这些天消失的原因,“他走了,我去送了送。”
这个‘他’不用细说,乔静姝也知道是谁,他那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出行定是万分的仔细谨慎,马虎不得的。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