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晚上八点才会送去火化,说是找人算的吉时。一大早的行程已经让母亲心疲力尽,刚刚被三姑六姨送回到附近的酒店。
说起来,这些后事也都不用她Cao心。她虽然很想撂下担子但作为家中独女,她还是询问了家中长辈如何办理,不过等来的是大伯一句“身边人去办了,你到时候就来走一下形式就行了。”
任谁听了这明显Yin阳怪气的话都会生气,勿黎也不意外。只不过她一向不愿和旁人争辩,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有人替她办事,她最多只需跟在后面付钱就行了,何乐而不为?
长辈办事一贯的复杂守旧,勿黎可是从来没听说火化时间还能按吉时来定的。好嘛,这原本计划一两天就能办完的事,现在估计得拖个三四天了。
她一个人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收到手机里大姑妈发来吃午饭的信息才回到殡仪馆内。
再回来时,原本空旷的室外停车场内停满了各类豪车。告别厅的门口也多了好几排花圈。走廊里也多了好几个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人影。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业内和父亲交好的,比他那些亲戚自然是格调不同。
勿黎虽不想承认,但自她出国后的夏合毅综合能力提高不少,又运气使然,才能在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内从白手起家将一间规模不大的餐饮小公司拓展到一个市值将近五百亿的大型企业。这些业内大佬很多都是认可了他的能力真心愿意合作的。
也是,一个看起来就憨厚老实的人,谁不愿意相交呢?
不过,这些事和她距离太遥远,勿黎根本没那个兴趣了解。她现在只关心在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哎,小黎啊!这里这里!”大姑妈算是亲戚里为数不多对她比较和蔼的人了。母亲那一系的人其实对她都挺不错的,就是现在还在S市的不多了。
勿黎终于露出今天真实的第一个微笑,朝妇人走去。
“你妈她太累了,你大舅他送回去了晚上再接过来。”
“麻烦大舅了,我刚头有点难受出去吹了会儿风。”适当的谎言和示弱是勿黎尚且还能在社会上挣扎的基本守则。
“出去散散心也好,反正这些事有我们长辈在,你不用担心!”
“嗯。”
“哎……他们还说你狠心一点眼泪都不掉的,我看你啊就是太逞能,什么事都憋心里!”似是察觉到自己说漏嘴,妇人又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了,饿了吧!咱先去吃饭,你爸朋友他们包的酒楼。我看你没开车来就叫了个小兄弟来送我们。”
勿黎点点头陪着大姑妈在外面的走廊里等了会儿。
“伯母,我来送你们去酒楼。”陶泽温润低沉的声音传来。
……果然,她的预感总没有错,不过这么多小兄弟伯母能找到他倒是挺巧。
“好的好的,这是合毅他女儿,你们见过没?”
陶泽本就长着一双下垂的狗狗眼,再加上眼角一颗我见犹怜的泪痣,就算不笑的时候也一副好人脸,很受阿姨妈妈辈的喜欢。
“嗯,刚刚在门口见过了。”他回道,“伯母包给我吧,外边风寒,您手拎着容易吹冻了。”
男人亲切又不失风度的微笑闪瞎了勿黎的颜。
她算是知道为啥这么“巧”了,合着就是看人长得帅。
一路上,陶泽表现绅士,对大姑妈有问必有答,没显露出一丝烦躁。
“小陶啊,你今年多大了啊?”
“28岁了。”
“哎哟,也不小了啊!看着倒是很年轻!”
“伯母也是,脸上一点细纹都看不到。”
“你这话可说的伯母不好意思了。哪里看不到,这眼角不都是?”
“那是您笑口常开,哪里算得上是皱纹?”
这话说的大姑妈一阵欢笑。笑过后她看着驾驶座上的青年才俊,又余光撇了眼后座百无聊赖欣赏窗外风景的勿黎。
“28了,是不是都结婚啦?”
“还没呢,这些事不急。”
“怎么不急!那谈恋爱了伐?”
“……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谈。”
“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天天忙忙忙的。那谁说的,这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说着,她又转身朝勿黎问道,“你说是不是啊,小黎?”
该来的总会来的。
“姑妈,爸他才刚去世,我现在没心思谈这些。”完美的借口。
“也是,姑妈的问题,不谈了不谈了。”妇人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多事,忙止住嘴。
车里终于重回到原有的安静。陶泽用余光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妇人,悄声打开播放器。
悠扬的琴声在车内传开,盖住了稍显尴尬的气氛。
可能是车里的檀木香芬太过好闻,再加上轻音乐舒缓的旋律,勿黎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她头靠着车窗睡去。
在车上睡眠很浅,她隐隐约约又听到俩人的小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