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静静听她哀诉了一会儿,末了唇边却含着淡淡的笑:“南平,你当真觉得朕与你是骨rou手足吗?”
南平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许多眼泪要流,但是却被圣上这一句给怔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差点忘记。
她当然不认为圣上是她的骨rou手足,她的母亲是先帝的蔺华妃,她与早逝的二哥出身都是毫无争议,但皇帝的父亲却有许多可能,他才不是她的弟弟。
只是皇帝令人诟病的出身,一向是君主的逆鳞,皇帝从来不主动说,也没有人敢提起。
“圣人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当然是骨rou手足,您忘记了吗,阿姐当年还抱过你、哄你玩呢!”
南平长公主竭力否认:“是与不是,娘娘与上皇最清楚的,若不是,上皇自然也舍不得立您为君。”
“未必,”圣上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南平长公主,想到的却是她老年的刻薄与恶毒,笑着道:“其实阿姐当年抱着我的时候,很想掐死我罢?”
郑贵妃的风光刺痛人眼,那样的念头她从未停歇过,然而实际上她怀抱皇帝的时候却是十分珍爱,像是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人说郑贵妃妖媚,实际上她那时候总还是怀有悲悯心的,见南平失去母亲与兄长,又一心讨好,才稍微动容一点。
“毕竟律法论迹不论心,你也能哄太后高兴,朕本来也没打算将一个和尚怎么样,但你的口舌是非太多,”圣上的面容忽然冷峻起来:“既如此,你就到蒲州去好好自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南平长公主面圣的传闻不胫而走,不过半日,长安勋贵大多都知道嫁到崔家的南平,终于也因为不检点遭了皇帝的厌弃,被贬到蒲州去,不过驸马很不愿意跟着去,圣上也就随他了。
杨徽音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演礼仪,她觉得奇怪得很,“南平长公主算是圣人的姐妹,会因为这种事情被贬?”
她满心的不理解,曲莲却在一旁宽慰道:“娘子何必管这些事,您这几日等走过礼,好生安静过了这几日,咱们回宫去就好,外人与您不相干的。”
“好像是说,圣人是嫌南平长公主这个亲戚做得不大好,对太后言谈间说了您几句不好,有长舌妇的嫌疑,”竹苓刚回了一趟宫中,见杨娘子苦恼好奇,敛眉一笑:“相好不相好的反而没那么要紧。”
杨徽音惊奇:“她出身高贵,能进什么谣言?”
“不过是之前宇文娘子卷入了一桩案子,”竹苓与宫中通过声气,也就能与杨徽音说个明白:“本来和您几乎不相干,结果因为您与宇文娘子交好被议论,圣人不许人传出去,然而南平长公主却到长信宫去搬弄是非。”
杨徽音被隔绝在杨府中,过着闺秀大门不出的无聊生活,完全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不免吃惊:“意知怎么了?”
“是一个世族的公子,落魄到要受风尘女子的资助,结果又得了宇文娘子青眼,后来中了官,预备另拣高枝,结果玩火自焚罢了,”竹苓细细同她说了一回,又道:“但坊间总说是走了您的路子,将国家公器作闺中朋友的来往人情,慷慨相送。”
曲莲是早知道这案子,也预备着大理寺派人来问询,为杨徽音打扇,笑道:“说不准流言就是从南平长公主传出来的,她既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了。”
是不是南平长公主捏造出来的又有什么要紧,圣上立后,这样的大喜,向来是不会有什么大举动的,然而南平长公主只是因为议论皇后,便被陛下寻了个小小的借口,倏然流放,几乎等同于幽禁,没有人敢再乱说皇后的不是。
“意知才不是争风吃醋的人,她家里宠纵,有好多争相上位的羽林郎为她吃醋呢。”
杨徽音从最初的惊愕恼怒,转变为无奈叹气。
她正欲做皇家的新妇,正在乎舅姑评价,稍微有些不悦:“若陛下按中宗之子算,她是我大姑子,若将圣人按上皇之子算也是我姑母,为什么要在她皇嫂的面前说我坏话?”
宇文家权势仍在,圣上也不会太过苛责,顶多是数落一顿,叫意知吃点平日没吃过的苦头,杨家与崔家向来也算交好,世仇两个字谈不上,长公主顶多在宫中偶尔见一面,与她有什么仇怨?
“娘子,即便是华贵如皇族世家,难道就没有搬弄是非的男女了么?”竹苓笑了笑,按照圣上的意思道:“或许是殿下想要讨好太后,以为娘娘总有挑剔新妇的毛病,顺着说一说。”
“那个与南平长公主相好的和尚呢,他怎么样了?”杨徽音从来不会不放心皇帝的安排,又起了好奇心:“公主犯法也没什么,和尚与人通||jian怕是要杀的。”
这个圣上倒是没有教过,竹苓愣了一下,含笑道:“这自然是皇室秘闻,圣人本来就不喜欢公主养情郎,或许是悄悄处置了他,不愿意别人知道。”
杨府的全部伶俐人手几乎都在外忙着搭建册封的帐篷,反倒显得云慕阁分外幽静,杨谢氏虽然担忧自己日后的命运,但在这件事上,依旧任劳任怨,忙得焦头烂额,早上亲眼盯着女官为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