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降看了眼手机,回答:“四点多了。”
“你着急背书吗?”他又问。
温降心念微动,察觉到他的意图,很快回答:“还好,不着急。”
“岩井俊二还有一部电影,你想不想看?”迟越抛出诱饵。
“想。”温降顺利上钩。
几分钟后,屏幕上放起了《花与爱丽丝》。
开篇稍有些慢热,迟越安静了一会儿,问她:“你刚才说那个人要做手术,是做哪儿的手术?”
温降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件事,语塞了瞬,转过头来,轻声反问:“你打了他哪儿,你自己不知道吗?”
连她都还记得,他当时的目标很明确,每一脚都是冲着那儿去的。
迟越被她反将一军,这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完全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样子。
刚才她正伤心,他不好意思跟她确认这件事,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笑。
转念想到就那么点东西,他踹的时候都没感觉,要真上了手术台,医生估计要拿放大镜帮他缝合,也不知道还费这种劲做什么。
不过这想法太荤,不合适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也只能在心里笑话一下。
这头温降看着他的笑眼,绽开的桃花似的,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都绚烂一片,神情也好看,带着几分独有的少年意气,还夹杂着几分幼稚。
她没想到他会因为落井下石笑得这么高兴,一半觉得荒唐,一半又不由被逗笑,嘴角微微弯起。
迟越看她的心情转好,笑哼了声,反问:“你笑什么,爱哭鬼。”
温降被这句“爱哭鬼”打个正着,脸上的微笑一滞,却又无法反驳。
最后只好轻一扁嘴,小声回答:“因为你高兴嘛……”
迟越收到这个答案,开始还没转过弯,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神色变了变,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
再扭过头时,耳尖已经掠上一抹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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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温降比平时起得还要早,六点多闹钟响起,学了一个小时英语,到厨房打了豆浆、给院子里浇了水就准备出门。
她昨晚看了手机上的地图,从迟越家到nai茶店要乘106公交车坐十几站,得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然而穿好鞋正准备起身,手臂突然被一个力道拉住,吓得她惊叫了声,刚回过头便撞进迟越幽深的视线。
他明显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头发睡得乱蓬蓬,T恤领口耷拉下来,露出明显的锁骨,在往上是修长的颈线,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中泛出粉红。
迟越之前就说过他有荨麻疹,不严重,只是洗完澡或者睡醒之后皮肤会一小块一小块地发红,此刻看起来,就像开起了玫瑰吻痕。
但温降的视线来不及在他的锁骨停留,就被迫迎着他幽怨的眼神,怔愣了两秒,才眸光闪烁地开口:“你怎么起来了……?”
“你一大早要去哪儿?”迟越还没完全适应玄关的光线,眯起眼睛反问。
他睡得并不死,能听见她一早起来去厨房的动静,谁知道才吃完早餐,她轻巧的脚步声就跑到玄关去了,看样子是要不辞而别。
温降本来看他没睡醒,是想先斩后奏的,谁知道人还没踏出家门就被他抓了个人赃俱获,只能心虚地抿着唇。
迟越看她不说话,眉心皱得更紧,稍一抬腿,才开了条缝的防盗门就被毫不客气地踹上,一面重重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语气不善:“心虚了?干什么去?”
温降的眼睫乱了乱,只好回答:“我要去上班……”
“上什么班?”迟越茫然。
“我暑假在nai茶店找了份工作……”温降的声音更弱。
迟越脸上的表情越发不解,想了想问:“在nai茶店打工,你不打算考大学了?”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温降有一瞬间刺痛,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紧了紧喉咙道:“要考大学的……我只打一个月工,剩下一个月就好好备考。”
“为什么非要打工?”迟越睇着她,看她一副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你缺钱?”
温降嘴里发起苦来,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迟越便接着猜:“你不会想打工替你妈妈还手术费吧?你是不是疯了,不好好读书在这儿浪费时间?”
顿了顿,看她还是不吱声,又意识到什么:“不对,手术是昨天的事,你一放假就开始打工了吧,为什么缺钱?我给你的那些还不够吗?你还缺多少?”
他每问一句,温降的脖子就被攥紧一分,胸口窒息的感觉让人想要流眼泪。
她知道他骂得没错,即将升入高三的这个暑假时间很宝贵,十月份就要考政史地三科,外加一门英语,拿这一个月的时间去打工很蠢。
然而她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厚着脸皮不断地向他索取,他给得越多,就越显出她的卑微,好像永远不会有和他平等地站在一起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