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不置可否,仰头喝完水,把杯子搁到一旁。
一杯冷水浇下去,胃里的灼烧感缓解了一些,他想了想又问:“会做饭吗?”
温降这次点了点头。
迟越也不跟她客气,都把人带回家了,总得给她找点事做:“那你帮我煮点东西吧,什么都行,我去洗个澡。”
“……好。”温降答应下来。
他们一放学就去KTV了,喝了不少酒,应该是没吃晚饭。
迟越听她应下,正准备走,又收回脚步,想起来提醒:“你要是饿了,也给自己做点。”
要不然就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估计就是饿死也不敢有动作。
温降心头微动,抬起眼帘看他,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连一句“嗯”都说不出来。
迟越转头避开她的视线,绕过中岛往客厅的方向,中途却听她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轻声问自己:“可是,我现在做饭……不会把你爸爸妈妈吵醒吗?”
他的脚步蓦地一顿。
温降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跟着他停住。
等面前的人重新拾起步子,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异样,只回答:“我家没人。”
“哦……”温降松了口气,老老实实转回去。
迟越家的厨房很大,而且有两个,台面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连锅和调料都看不见。
温降只好挨个打开橱柜和抽屉寻找要用的东西,几乎有些晕头转向,最后总算在那面与墙体连成一片的隐形门后找到嵌入式冰箱,此外还看到了蒸箱烤箱之类的大型厨具,她都不会用,只能默默关上。
冰箱里有不少新鲜蔬果,冷冻柜里更是满满当当,但她只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又没时间给他煮米饭,只能下挂面。
之后怕单纯的挂面不够丰富,还煎了鸡蛋,炒了一点洋葱牛rou做浇头。
然而即便如此,温降把那碗面端到餐桌上时,还是觉得太寒酸了。
他家的餐桌长到可以坐八个人,足够农村摆流水席,现在却只有一碗面。
可她已经来不及弥补,才盯着桌子看了两秒,就听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做好了?”
温降没听见他洗完澡出来的动静,猛地转过脸,差点被这声吓得后退两步,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冲他点点头。
迟越看出她被自己吓到,奇怪地皱了一下眉,在餐桌边坐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另一张椅子上。
他的黑发还shi着,侧脸轮廓挺峻,一如雨水洗过的崖上青松,额前碎发在眉眼间落下Yin影,是拢着蒙蒙雾霭的山间林泉。
那件沾满了KTV里烟酒味的卫衣已经换下了,现在只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把他的骨架映更纤细,放在桌上的手臂白皙,隐隐能看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温降看他伸手拎起筷子,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怕他觉得不满意。
但迟越看到那碗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来安安静静地开吃。
他握筷子的姿势不是很标准,简直像小孩子,但手又分明是成人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洁,跟那些留着又脏又长指甲的混混不一样。
说起来……不论是他的外表还是气质,都跟混混没有半分相似,完全是教养良好的公子哥。温降想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跟森骏混到一块的,还给他们这么多钱。
她想得走神,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他瞧。迟越还没吃两口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放下筷子,没话找话:“你不饿吗?”
温降摇摇头表示不饿。她下午吃了两碗馄饨,虽然不多,但现在还能坚持得住。
好不容易想到的话题瞬间结束。
迟越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样在餐桌边站着,像是脚底下生了胶。
他觉得尴尬,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抓了抓shi漉漉的头发,瞥了眼正对面的位置,让她坐到那儿去显然也很奇怪。
最后只能示意:“你去沙发坐吧。”
温降闻言,也反应过来,如获大赦地离开。
客厅顶部做了挑空设计,近三米的螺旋吊灯从二楼悬挂下来,把整栋房子照得明亮。温降坐下时,注意到他家的沙发尤其宽,少说有一米二,完全可以当做单人床用,要不是客厅空间足够大,放在这里会很拥挤。
她当然不能摊开手脚在沙发上乱坐一通,屁股只挨着高档皮具的边缘,背后空出一大截,坐得端端正正。
眼下无事可做,餐厅那头又安安静静的,温降才抬眼一点一点观察起他的家:沙发正对面是大理石背景墙,下面嵌着电视和壁龛,壁龛里却空空荡荡,只有装饰灯带映在茶色玻璃上的光芒,没有摆件、奖杯或是全家福。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枕头,温降不确定这是不是给她用的,思索片刻后,移开视线向客厅右侧的落地窗看去。
窗外是夜色,庭院的树木在灯影幢幢的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