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挣扎了下,却是并未能如愿从燕辞云的掌心挣脱开来,只好复又抬了另一只手去扳开他的手指,这才令他松开了钳制。
祁懿美起了身,微侧过身去,垂目凝思着,带了些语重心长的道:“云妹,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现在年岁还小,许多事还不懂,等你大一些,有了心上人,就会明白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了。”
燕辞云自小便是个孤傲的孩子,她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太多的角色,兄长,友人,玩伴,如果说一个寻常孩子放在亲人与友人身上的感情会变成许多份给每个人,那么燕辞云的这份感情便几乎都倾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相应的,他的在意与占有欲,也会远超普通的孩子。
她能明白他依赖她,在乎她的心情,也并未过于担心,因为他如今虽然已经十五岁,是个于前朝有些威望的皇子了,可在感情上,他还是她当时认识的那个孤单而敏感的九岁男孩,待他再长大些,懂得了男女之情,他的另一半会陪伴他,治愈他,爱他,令他不再这般孤单。
到那时,他也就不会再这般需要她了。
想到这里,祁懿美心下有些怅然,一方面难免有些失落,另一方面则是有些担忧燕辞云的情路不顺。
就算到了现在,她依然搞不清楚他对唐诗韵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他当真喜欢这位原文女主,难免又要受一场情伤。
“什么是我想要的?”燕辞云缓缓抬了头,无比认真的望着她,昏暗的夜色中,他的目光好似繁星般明亮。“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心上人’,阿美,我只想要你。”
祁懿美不由温和的笑了,摇头道:“别说孩子气的话。”
在她看来,这句话便和女儿家初长成,和家里说不嫁人要陪父母一辈子一般。
“我不是个孩子了,我十五岁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祁懿美抬眼瞧他,道:“你不知道。云妹,你是皇子,而我是重臣之后,你将来娶了皇子妃,白日里要面对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夜里好不容易喘息片刻,自然要享尽温香软玉,儿女之福,哪有时间总和我这个兄弟在一处。而我也一样,我有自己的妻儿要照顾,自然也不能长久的留在宫中。”
“那我便不娶妻!!”
忽然决绝的一声,令祁懿美怔了下。
椅子上俊美如画的少年目光微红,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一声微带了怒意的吼声,并不似冲动之言。
祁懿美心下微叹,思量着这孩子死心眼的劲又上来了,什么混帐话都敢说,这要是让宁贵妃听见了,可是不得了了。
于是她也没再硬碰硬的说些刺激他的话,而是像所有兄长一样,在自己弟弟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温声道:“云妹,现下里说这些都还早,你听我的,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燕辞云望着她平淡的面容,忽而凄然的笑了下,半垂了目光,涩涩的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他明白她的心里没有他,明白他在她的眼里,也只是她的弟弟,她关心他,对他好,都是纯净的没有一丝杂念。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虽生在官权世家,却并不喜权力富贵,她向往宫外自由的生活,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只会让她不快乐,而要她接受他,更是无从谈起。
何况他们同为男子,这条为世间所不容的路布满荆棘,他愿意为此付出所有,可她是那样的好,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也许只要她还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快乐的生活着,便够了。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仿佛失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合了双目,满身疲累的道:“阿美,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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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风波过去了,燕辞云并未如祁懿美所想一般大发雷霆,然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燕辞云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也不再似从前一般缠着她,好像在刻意的躲着她一般。
这一天,宫人来了见云殿,说是太后那儿新来了些乐师,尤擅古琴和琵琶,这日在园中献艺,让人来告知了宫中的主子们得了闲可以过去欣赏一二。
乐师嘛,大多都是美人,祁懿美自然是想去凑这个热闹的。
抬步出了门,想到好几日都总是避着她,连早膳都不和她一起用了的燕辞云,她复又转了方向朝他的书房行了去。
自从前一阵他说她在书房里会扰了他办公,便没再准她随意进出了。
以前燕辞云做事时,她也时常在旁,吃吃喝喝的,也没见打扰了他什么清静,祁懿美知晓,他这是还在因着那晚她的鲁莽行事而生她的气。
不过事情都过了快一月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这般想着,她行到书房前,梅子逸正在外间候着,见了她,上前道:“殿下正在批阅政事。”
这一月来,每次她来都这么说,祁懿美带了几分不痛快,抬手不顾阻拦的在门上叩了叩。
“殿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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