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行礼的时候,林正辅心里是有疑惑的,在京城这种地方,他一个大理评事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陛下招他来能有什么事?
周显叫人起来赐了座,不咸不淡地开始寒暄:“林卿今年可是二十有五?”
林正辅垂头恭敬应道:“是。”
周显又问道:“如今既已高中,也该重新考虑婚事了,朕替你做一门亲事可好?朕的三公主和嘉天真活泼,与你极是般配,朕欲把她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林正辅心中凛然一惊,立即跪下道:“微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微臣已有妻子,怎能再另娶他人,还请陛下万勿见怪。”
“哦?”周显微微勾了唇角,玩味地看着他问道:“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即便中了状元,依旧要从七品的小官做起,若是想要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又不知要多少年。只要娶了朕的女儿,这些都唾手可得,加官进爵近在眼前,即便这样,你也不愿意?更何况你那妻子远在他国,此生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林正辅上半身身前倾贴向地面郑重一拜,道:“陛下,微臣五岁拜师时,先生讲的第一堂课便说道,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这么多年来,微臣一直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微臣不敢自比君子,但微臣也自小熟读圣人之言,知晓礼义廉耻,不是自己通过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微臣不会贪求,不会狗苟蝇营妄想获利,更不会背信弃义来谋取利益。若微臣真的为了仕途抛弃妻子攀附权贵,成为那等下作之人,那便是辜负了先生多年的教导,也辜负了陛下的厚爱,还有何颜面生于世上。大丈夫立于天地,当言必有信,微臣的妻子虽然远在异国,但微臣向她许诺过,此生只会有她一人,绝无二心,即使她这辈子再无回来的可能,微臣也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三公主金尊玉贵,微臣不敢高攀,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还请陛下恕罪。”
话一说完,林正辅心里忐忑不已,深怕会因此惹了对方不开心被降罪,也担心皇上不管不顾地非要把三公主许配给他,那就不是他能拒绝的了。
眼下,他也只能静静等着最后的宣判。
周显看了他许久,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他叹出一口气,道:“林卿重情重义,高风亮节,朕又怎会因此而怪罪,林卿若不愿,此事便就此作罢。”
林正辅赶紧躬身谢恩:“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等人走后,周显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林正辅是他看好的栋梁之材,和时下注重诗赋的文人不同,林正辅更擅策论,殿试时所作的卷子里,对当下大黎存在的一些弊端可谓一针见血,尤其身上那股锐利进取务实的作风,正是高宗需要的,所以才会把他丢进大理寺,看看历练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对于当初那些风波,周显一清二楚,他其实是有些恶趣味的,想看看这个风度翩翩的状元郎在面对名利的诱惑时,是否会真的表现地如他外表那般光风霁月,所以在三公主让人去警告钟荧时,他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闹得不过分,他就不会管。
只是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替和嘉可惜了,林正辅的确是个君子,却没有这个缘分当他的女婿,他若是非要做恶人直接下旨赐婚,林正辅未必就会一心一意待和嘉,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
算了,京城里品性出众的王孙公子那么多,他再给和嘉看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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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说的那些有些超前,钟荧也不指望当权者们事事都能听从她的意见,比如说提高商人地位这一点。
她当然不会站在资产阶级和地产阶级那一面说话,也知道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是断不可能如现在这样,对商人有多重视。
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假如想在墙上凿一扇窗,房间的主人肯定不会同意,但若是直接告诉他要开一扇门,两相比较之下,大概率会同意前者的。
她会这么说,也不是真的要让商人掌握什么话语权或是怎么样,实在是因为,大黎朝的商业税,高的离谱,若是你冒着被杀被抢的风险从西域带了些稀奇玩意贩卖到大黎,赚来的钱里有三成,甚至四成都要交了税,长此以往,又怎能形成正常稳定的经济秩序。
何况商税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商人,就拿盐和茶叶这两项来说,大黎对茶食盐施行专营制,不允许私下贩卖,抓到了就要砍头,严重的还要牵连家族,官府的垄断导致商品质量低劣,价格高昂,这些都是人民生活的必需品,不买还不行,沉重的赋税只能转嫁到广大百姓身上,大大提高了百姓的生活成本。
为什么要专营,当然是有利可图,因为朝廷的税收大头来源于各项专卖活动,但是要朝廷放弃各项专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毕竟税收的一大部分还得供养军队,除非,有什么营生既能让朝廷收到不亚于专营活动的税,也不会过于影响百姓。
只要她这番话能促使大黎对商税进行改革,那便达到她的目的了。
所以说来说去,经济发展还是重中之重啊,只要百姓手里有钱了,税能收的上来了,朝廷也不会再死死攥着专营的口子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