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岁笑:“足下是正要回来,还是打算出门?”
那位博士摇头:“那包袱里都是从学生手里收来的《地产者》。”
太学生们把自己偷偷玩桌游的理由告知给了博士——今日的户外活动让他们明白了,还是得亲自研究一番《地产者》,才好判断皇帝玩物丧志的可能有多大。
到了第二日,那位博士将此事说了一遍,几个学生涨红了脸,站了起来,然后俯身行礼道:“老师不要取笑,我们近来确实颇有所得!”
博士:“那不知所得为何?”
这些太学生们送上了一篇文章,名为《田亩论》。
太学生:“游戏之初,人人相同,家中都有财货,随后各自圈占土地,最终只剩一人家中豪富,余者莫不穷困潦倒。
“这种情形,说的不正是各地豪强大族私据土地的事情么,那些身无分文之辈,在游戏上成为输家,在郡县间,便沦为隐户徒附,为人所役。”
博士笑问:“那你们又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太学生:“我等细细想来,发现《地产者》中只有大户跟黔首,却没有朝廷,于是便设了官吏,征收税赋。”
博士们彼此看了两眼,道:“倒是有些意思。”
太学生道:“可是如此一来,除了赢家之外的人,反而破产得更快了一些。”说到这里,一咬牙,又道,“我们本是遵循周律,按照人口收取税赋,最后改为按照田地收取赋税,这才延长了输家的破产时间。”
褚岁点头:“赋税之事自不像游戏这般简单,不过你们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
太学生们面皮发烫——仅仅这般简单的事情,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想通,最早甚至真的只把《地产者》当成寻常游戏,仅知沉迷玩乐,而不晓得细细思索其中深意。
既然讲到这里,褚岁就额外提了一句:“其实这个游戏,乃是天子所制。”
太学生们恍然,怪不得《地产者》会迅速风行于京中,尤其是在太学,更是传播广泛,到了人手一份的地步,原来是皇帝想要借此教化他们。
有人问道:“这是陛下告知褚博士的么?”
褚岁笑:“我看到的时候,便觉得此物颇有些天子的风格,后来有幸奉诏入宫,又顺便问了几句。”
太学生们钦佩无比,褚岁不愧是褚氏这一代的俊才,眼光果然厉害,看来对方能够年少成名,并不止是因为文章出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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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的冷了下来,桂宫跟瑶宫本来只是消暑的地方,结果因为皇帝取消了每年的生日庆祝,执意耽留于此,文武百官们也跟着一直拖到九、十月份都不曾动身回京。
郊外当然不比城内繁华,士族们除了踏青外,平日也没什么活动,结果就在这几天,某些官吏在踏青时出了点意外——几位刚入六部的小吏,在议论朝政时,跟路过的太学生吵了起来,接着大打出手,最终含恨败北。
市监那边清楚内情,这件事的起因是小吏批评按田地数量收税的法子与大周律例不合,太学生听到后,对小吏的职业素养进行了讽刺,认为他们“饱食终日,尸位素餐”。
今日池仪跟张络有事外出,休骓过来回禀时,含蓄地提了一下两边吵架的事情,准备观望一下天子的态度再做打算。
温晏然曾听国师提过,厉帝一朝的政令也经常被太学生骂的体无完肤,她无法日日出门体察民情,知道这些学生依旧如此气愤,也能有种自己任务路线没出岔子的安心,于是笑道:“到底是些年轻人,不用在意。”
休骓明白——那些小吏们确实挺年轻的,工作经验不足,反正有太学生跟他们打架辩论,不用皇帝亲自Cao心。
第166章
昭明五年十一月,朝中发出明旨,以兵部尚书钟知微转任定义边营为主将,原右营主将温循迁至左营,原中书舍人高长渐调往右营为军司马,中营军司马陶荆为右营主将,杜道思任青州刺史,秦崔嵬阮明樊等在战事中脱颖而出的新人,本来一直在中营这边充当将领,如今则全数进入兵部为官吏。
钟知微在进入建州的时候,就获得了一个中大夫的加官,被派去边地前,更是直接升为太中大夫,表示此次调任,乃是天子信重她,而非厌弃她。
此外稍微值得注意的就是温循跟陶荆两人的任命,温循宗室出身,兵法武艺无一不强,调到西边,应当也能适应,而陶荆因为是陶驾的嗣子,在父亲担任车骑将军的时候,反倒不好执掌一定兵权,如今陶驾已经位列三公,不用在对陶荆进行压制,就给了他一个主将之位作为补偿。
而高长渐就让人十分茫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官。
高长渐借着随侍禁中的机会,向皇帝当面推辞,却听温晏然笑道:“朕知道,不过南地这两年又不打仗,便是文官,又有什么妨碍。”
他顿时明白过来,不管是运河修建,还是太康城的建设,多有仰赖右营兵马维持之处,皇帝派自己过去,过去是考虑到他有在工部办事的经验,过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