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不重要吧。”
“互相的不重要,所以连问候、寻找都变得没有意义。”
“胖矿的爹死在了矿里面,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矿洞太深,那些人为了不浪费时间,直接将矿回填。”穆萑芦执着地讲着自己想要说的事情,对于楚沛慈的共鸣和回答,并不期待。
就好似,她只是在抱怨。
抱怨一个离开许久,连回头都不曾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友人。
“胖矿哭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一直以他爹为傲,可那一次,他失去了他最好的爸爸。”穆萑芦微微蹙眉,“明明从小到大他就跟我不对付,那一次却把我当成救命稻草,鼻涕眼泪都抹在我身上。”
“脏死了。”
显然,穆萑芦对那个情景依旧很嫌弃。
刚开始楚沛慈以为穆萑芦是在跟自己说话,后来alpha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便从一个谈话者的身份,自动转变成到倾听者。
楚沛慈努力从穆萑芦的话语中寻找一些自己应该熟知的记忆,那些记忆被封存在最里面。
或许,他也曾在午夜梦回之际,怀念过,可最后呢?
应该是忘了。
若不然,穆萑芦的怨念也不会这么大。
“其实我应该狠心点,报复回去。因为他仗着自己有爹,欺负我和穆渺。又仗着自己爹是矿工头子,没少用权势逼迫着别的小朋友跟他玩。”
“可是……”
穆萑芦停顿住,微微扭头看向楚沛慈,视线正巧跟人对视上,因为发烧而干裂苍白的唇一张一合。
“可是,我的家人也死了。”
“跟他爸葬在一个矿洞里面。”
“没有尸体,连遗物也没有,全部回埋在了2300米的矿洞里面。”
穆萑芦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楚沛慈心一紧,以为人会哭出来,刚想伸手去自己的口袋里面掏纸巾出来,才想到自己的外套盖在穆萑芦身上。
楚沛慈慌张看去,却发现穆萑芦冷静得很,眼眶里面没有一丝shi润的迹象,她依旧沉静地诉说着。
“那些人找上我们,给了钱,高高在上。每一个眼神,动作都好像是在跟我们说——‘这么多的钱还不够吗?本来就是罪犯下贱的命,啧,天生命贱。’”
穆萑芦无数次觉得,自己就算是明天就会死去,亦或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也不会忘记那天那些调解人员的丑恶嘴脸,他们将钱扔在所有受害者的面前。
那一瞬间,受害者和迫害者的身份互换。
他们那些伤心欲绝的家属才是迫害者,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而根源在于——钱。
钱刺红穆萑芦的双眼,周围是家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曾经在联邦也能够说得上话的家族,为何会乱落到这种地步?
没有人能够解答。
-“说到底你就是个灾星,你爹妈生你没有多久,穆家横生变故,一直在走下坡路,能够撑到你妹出生,实属不易。”
-“你都不应该叫穆萑芦,改个名字吧!”
-“你出生在穆家后,穆家就成了流浪罪犯,说明你天生就比别人差劲,天生就低人一等。”
林林总总的话语太多,穆萑芦以为自己全然忘却,其实不然,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都被她牢牢地记在脑海之中。
甚至无数次,她从梦中惊醒,都恨不得捂住他们的嘴,闷死他们,将他们杀死。
但她不能,因为她越爬越高,成为了整个穆家的中心,是穆家的代表,她出现任何问题,穆家就会再一次沦落成阶下囚。
楚沛慈侧耳倾听着,对于他人经历的苦难,未曾经历过的人只能少说多听。
正当他以为穆萑芦还会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就发现没了声。
扭头看去。
穆萑芦懒散地倚靠着椅背,眼睛红血丝遍布,从鼻尖到面颊边缘都烧得通红,皮肤过于白皙,生病后可以看清楚皮下的毛细血管。
穆萑芦的眼睛时不时就沓拢上,困得不行。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楚沛慈伸手揉揉人的头,心里轻叹口气,无法在心里面减少几分的担忧多多少少表露在明面上。
儿时一同做玩伴的人实在是太多,要真说他对穆萑芦有些许特殊感情……
应该也是没错的。
楚沛慈沉默地窝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墙壁上走得飞快的机械钟,眼睛发酸。
父亲出事后,母亲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因为大家心里面其实都清楚,这一件事情太难解决,在危机降临在每一个身上之前,将危机进行部分转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说是十个人里面挑选一个他满意的,实际上楚沛慈在翻阅后,只留下了穆萑芦的资料。
母亲完全记不起他们在YUAN18停留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的儿子有一个玩得好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