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后半夜下起骤雨,他便在那雨中亲自带队寻人,回府后又是衣不解带守在她的床边,生怕她醒过来看到边上没人还以为是自己不重视她。
结果就换来她的冷言冷语。
丁宝枝头昏脑涨,只想离开。她趔趄着往前走着,谁料膝盖一软险些倒地。
薛邵将人拉回来,撞进怀里。
他身上布料近乎shi透,贴在丁宝枝后背叫她一个激灵,真的好冷,他像从水里刚刚打捞上来的一样。
丁宝枝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此刻切实感受到薛邵身上冰冷,也明白他在自己昏睡期间一定是亲自找人去了,不再和他拗着,只兀自大口喘着气,是刚BBZL才抽泣的余劲儿。
薛邵虽是拧干了衣袍才进门的,可这会儿还是浑身冒着shi气,他把怀里人带到床上,探手摸了摸她后背,果然被他衣衫上的shi气沁得发chao。
他替她褪了外衫,拿被子将人裹上,丁宝枝泪眼凝视他,眼底情绪愤愤,眼眶红得像是兔子。
“珠珠罪不至死。薛邵,我讨厌你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
*
一连几日,丁宝枝没有搭理过薛邵。
薛邵自己知道,珠珠能从医馆站着出来之前,她都不会跟自己说话。她对他了如指掌,把沉默当成钝刀子,对他视若无睹地凌迟着他。
五日后珠珠得以离开病榻,穿了严严实实的长袖被带去薛府见丁宝枝。平日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活泼小人,此时站在丁宝枝身前像霜打了的茄子,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珠珠,坐下说话。”
丁宝枝话音刚落,珠珠便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边哭边给她磕头,磕不完似的直到被丁宝枝拉起来。时至如今丁宝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可珠珠还是想要亲口向她承认。
珠珠涕泪横流道:“夫人,我原不叫这个名字,我叫碧云,姓陈,其余有关我的身世来历家中几口人真的没有骗过夫人,我...我认罪,我该死,夫人夫人您为何还要救我回来?您就让我死了吧,我对不起您。”
丁宝枝只问:“我问你,你要当从前的碧云吗?”
珠珠倏地抬起无Jing打采的脑袋,跪着上前道:“夫人。碧云已经死了,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珠珠。”
丁宝枝眼光移到她长袖底下露出来的一节白棉布,再看看她泪眼朦胧的一双圆眼,心中怅然,对她道:“去歇着吧,今日过后,我不会再提起此事,你也把碧云忘了。”
她顿了顿,“若朱府的人问起,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姐姐。”再之后,只能祈盼万岁和薛邵能快些收网,让这桩将她无端卷入的案子赶紧结束,无辜之人能够解脱,有罪之臣也得以伏法。
珠珠怯生生问:“那大人呢?大人也能容我吗?”
丁宝枝只道:“往后你只待在慧织坊,就别让他看见你了。”
其实丁宝枝是想在案子完结后将她送走的,可在见到这个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后,她便有了一刻动摇,也仅仅是一刻而已。
珠珠哽咽着点点头,薛邵能留她一命她已是千恩万谢了,她怕因自己的事惹夫人大人生嫌隙,毕竟他们性子南辕北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她恳切道:“夫人,您千万别因为我和大人置气,大人身居高位看待事情自然不同于常人,在您眼中我是珠珠,在大人眼中我的的确确就是容掌印让朱府安插进来的一个细作。伤害了您,我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就算您哪日改变了想法,想要处置我,我也绝无怨言!”
丁宝枝闭了闭眼,淡淡道:“你出去吧。”
珠珠又BBZL重重磕了个头,这才退出去。丁宝枝坐在桌案边发呆良久,她有时很厌恶自己这副总是能够替人考虑的性子,冷落薛邵的这些天,她心里也有个小人在替他说话,说的话和珠珠说的大差不差。
气也渐渐消了,消了之后她又想,如果能够替人考虑的人是薛邵,那她从一开始也不必怄气。
想着想着,就又继续生气了。
薛邵今日不在府上,这段没跟他说话的日子,他似乎因为什么事忙得脚不沾地,按理说他现在被降了职,锦衣卫也被东厂替代,朝堂多数事宜都由东厂第一手交接,之后再决定是否用得上锦衣卫,所以他不该这么忙碌才是。
除非...是东厂那边下达命令,派遣他调查一些事件。
丁宝枝好奇,却不可能问他。每晚薛邵打来一盆泡脚水,她都视若无睹自己重新打过一盆,放上艾草药包,脚底蹭着脚背的搓洗着。薛邵见状便在她边上坐下,也脱了鞋袜泡脚,被烫到的‘斯哈’声不断,也不能引起她注意。
就是夜里一条被子睡觉,被薛邵缠上来求欢,丁宝枝也一言不发,承受着到事毕,他本来还不气,可见她无视自己至此,也生了恼意,有次丁宝枝白天起来,竟发现自己膝盖在铺着三层被褥的床板上跪青了。
所以这晚薛邵再度贴上来,被她一巴掌糊住了脸。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