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予微微蹙了蹙眉,牵着人往角落靠了靠,自己在靠外侧的地方挡着,手撑在旁边的栏杆上,圈出了一小片空间,正正好好地把朱镜辞容纳进去。
朱镜辞微微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把他和人群隔开,半弯着双臂,仿佛一个没有贴近的拥抱。
他想要说没关系,自己没有那样娇气。 他刚搬来猫耳朵巷的时候,一个人运所有行李,司机欺负他年纪小,临时加价。他没答应,被扔在了郊区,大晚上打不到车,他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市区。
所以你看,可怕得多的遭遇我都经历过,我很坚强的。
可是面对着江忱予,喉咙却像是堵着,怎么都开不了口。眼睛酸涩得像是要掉泪了。
不是没有委屈过,可是哭给谁看呢?路人都行色匆匆,不会有闲心关注旁人的喜怒哀乐。
只有江忱予,只有江忱予才会觉得他的眼泪是珍贵的,掉下来会惹人心疼,只有江忱予认为,他在拥挤的人群里是需要被保护的。
眼前的少年眉眼清朗,发现自己在看他,冲着自己弯了弯嘴角,素月分辉,明河共影,统统及不上眼前一个他。
他把额头抵在江忱予的肩上,依恋地蹭了蹭,像流浪的猫咪回了家。
直到下了地铁,两人的手依旧牵着。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很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有路过的人眼神扫过来,江忱予浑不在意,牵着的手又紧了紧。
他没有没有先去超市,反而带着朱镜辞进了服装店。
后者有些疑惑地瞧他,“送新年礼物给你,”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面前一排毛绒绒的帽子,“喜欢哪一个?”
是了,刚出来的时候,江忱予摸过自己耳朵。他耳朵皮薄,往年冻伤过一次,后来每到冬天就经不住冷,温度稍微低一点耳朵就要变红,又疼又痒,只好带帽子耳罩护着。可他又惯来丢三落四,帽子取下来,往往就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因而耳朵每年还是要遭殃。
原来他注意到了,朱镜辞仿佛吞了一口蜜糖馅的元宵,从口到心都是甜滋滋的。
不过,他看着眼前一排带着兔耳朵,熊爪爪和毛线球的帽子,内心又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我真的要从这里面选吗?”他犹疑道,“会不会太可爱了,像小朋友戴的一样。”
“你本来就是小朋友啊,”江忱予伸手在他头上比了对小耳朵,还弯了弯,“言言小朋友。”
他只好在兔耳朵,猫耳朵和熊耳朵之间挑来挑去,试图找出来一个不那么毛绒绒的。
“这个怎么样?”江忱予拿起一个白色的兔耳朵帽子,颇有兴趣地向他展示,“这个耳朵还会动呢!”他按下某个机关,耳朵嗖地一下支棱起来。
“……”瞥见周围没什么人,朱镜辞抬手搭在江忱予肩膀上,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这么喜欢兔子的话,不如给我买条兔尾巴。”
那个动的更厉害,到时候你帮我戴上,然后看着它动,好不好?”
江忱予烫手一般放下手里的兔耳朵帽子,像是要连着刚刚听到的话一起丢出去。
“小鱼儿怎么不拿了呀?”朱镜辞坏心眼儿地问道。
江忱予迅速转移话题,挑了旁边一顶卡其色的熊耳朵帽子,套在他的脑袋上,把人推到镜子前面,“这个怎么样?言言小朋友还满意吗?”他的语调里带着笑,轻轻柔柔地落在发际。
“满,满意。”朱镜辞的耳廓微微红了。他在心里暗怪这个人犯规,要用他最经不住的语气说话。
当面对别人的冷漠,嘲讽,轻蔑,他常常是无坚不摧的。竖起一身刺,反击得毫不犹豫。可是江忱予用那种仿佛他是易碎的,珍贵的,需要呵护的宝贝一样的态度同他说话,他便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他的人生经历没有教过他,面对这样的温柔时,要怎样应对。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了,融在那些话语中,像融在一汪盈盈的春水里。
江忱予打量着戴小熊帽子的眼前人。朱镜辞的脸很小,因为方才外面的寒冷微微透着红。江忱予用帽子上自带的围巾就能几乎把他的整张脸包起来,只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对圆圆的小耳朵在头顶竖着,随着他扭头微微动着,看起来显小了许多,倒像是十五岁的样子。
朱镜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翘起来的耳朵,“像个小姑娘。”
“就要这顶,”他笑眯眯地对江忱予说。对方结完账后,他抱着人的胳膊撒娇,“这样我既可以做小鱼儿的男朋友,也可以做女朋友,是不是很厉害?”
“好啦,你最厉害,男朋友女朋友都厉害。”江忱予笑着回答他。
得了肯定的朱镜辞颇为得意,他从方才戴上帽子起就没再舍得摘下来,这时推着购物车欢呼一声冲了出去。
两人在超市采购了各种零食,饮料,糖果,又去杂货区买了些小彩灯和手持烟花,还顺便选了些小礼品当晚会的彩头。
朱镜辞瞧见旁边有红灯笼在卖,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