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种麻烦和帮助是相互的,估计会心安理得多了吧。
“我……我还有个秘密,”正想着,嘴却比脑子要快,“想……想告诉你。”
芸京墨秃噜了嘴,话都烫口。
“嗯?”
祁铭之低眉,头部微微倾侧。
“等……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芸京墨一摆手,话到临头却突然反悔了。
也罢,只是不想被当成一个疯子。
还没发生的事情谁会信啊。
芸京墨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便扯开话题去:“那我先去看看爹爹的药有没有煎,顺便再找找顾珏去哪了,你……你要是有事你请便!”
说着便站起来离开。
这一副要逃的架势。
祁铭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一日中秋节宴。
姑娘素手执起桂花酒,清裙生旖旎;两颊飞红,面若照水芙蓉。
声音轻盈又生怯,却大着胆,将一腔心意尽数诉说。
他那时感念姑娘的情,却承不起。
听完那番软语,只有感动,并无心动。
若有如此背负,如他这般,怎担得姑娘起这一生的托付?
祁铭之已经说不清那时是害怕更多,还是无心更多。
他只知道,此刻,看着芸京墨脚步渐远。
那原本寂静无波的一池死水,竟如柳叶入波,涟漪骤起。
芸京墨离开的路上还在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好在及时刹住,没真说出来。
她这一番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等走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忘干净了。
还好,这一次爹爹没事。
只是现在除了黄百户的案子,还多了这么一件,府衙的人手可能都要吃紧。
芸京墨边走边琢磨,人已经出了芸宅,习惯性地往鹤归楼去。
看样子祁铭之是清楚对方是谁的。
他有数,自己就有底了。
虽然现在祁铭之好像还放不开手,但是两人好歹算是患难之交了。
芸京墨这时也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排斥现在的生活了。
这才不过第二天,她和祁铭之就已经戏剧化地捆绑在了一起。若是没有身体互换,指不定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正常说话呢。
以两人现在的交情,估计就算是换回来了,她也能和祁铭之保持好友谊。
她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有些期待。
祁铭之容姿无双,她此刻装在他的躯壳里,揽镜自照哪有当面欣赏来得舒服?
“铭之!”
芸京墨忽然被人叫住。
这声音倒是一下子便听出来是谁了。
只是芸京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都已经快走到鹤归楼门口了。
顾珏迎面而来,大口喘着气,像是累得不轻。
“怎么样,他们没难为你吧。”
芸京墨摇摇头,见他汗如雨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我没事,你是怎么回事?”
“别说了,快,跟我走。”
顾珏喘着气,便要来拉她一把。
芸京墨本能地避开:“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刚把今天的药材送回库房就被人拉走了。”
顾珏停顿下来,缓了口气。
“衙役里的仵作病了,非拉着我去给他看,我说了我只是个药师,不会瞧病,还非得赶鸭子上架,你快行行好吧。”
芸京墨倒退一步,警惕道:“仵作?什么病?”
“我哪知道啊,他说头疼,我一看,嚯眼睛又红又肿的,你去看看吧!”
第15章 时疫 “我看你是真疯了!”
药已经煎好了。
由下人端进门,祁铭之喂芸志行服下。
祁铭之对自己的医术有数,这一碗药下去,化解先前的相冲药性,再睡上一觉人也就该醒了。
只是芸大人醒来之后,还有包括黄百户一案在内的许多事情要处理。
此番确实是为自己所累了。
祁铭之淡淡垂眸。
他走到今天,一多半为身不由己。
见多了生死,便做医者济世。
如今已是离开京畿的第十年,久到他快要以为这是两世为人了。
十年回春堂的医者生涯,他收敛心性,习惯了温和待人,习惯了素色衣衫,也习惯于用己身所学为世人医治疾苦,而后应他们一声痊愈的笑颜。
可他身上依旧还保留当年的痕迹。
仇恨铭刻在心,逝者魂灵也常入梦。
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原以为他会活成一把复仇的刀,所有的安宁不过是他韬光养晦时为自己镀上的一层华丽伪装。
剖开了那纤薄一层,内里早已血积刀柄,锋利而难掩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