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嗯?”
“你,在进回春堂之前,真的没有拜过先生吗?”
“啊?”
顾珏捏着笔,表情呆滞。
祁铭之坐立笔直,悬腕下笔,房中只有祁铭之面前这一方桌案,笔墨纸砚摆放规整。
而几丈开外,以顾珏趴着的桌子为圆心,四周地上铺满团成几团的废纸,有的染了墨迹,有的勉强平整,分类错乱毫无章法,砚台中凝着墨汁,狼毫笔散落在地上,要找什么东西全靠顾珏一通乱翻,然后“啪”地拍在你面前。
“怎,怎么了。”
顾珏放下笔,有些心虚地将面前几张没有沾染墨迹的宣纸拢了拢。
这臭毛病文老先生已经说过他多次了,奈何一直改不了。他掌着回春堂的药材,这几年竟然也没出过差错。
大约是杂乱之中,自有一套特别的分类体系吧。
祁铭之无奈摇头:“算了,不早了,先去睡吧。”
“诶行,你去你去,我马上收好。”
被说了多次,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他已经从祁铭之的欲言又止中体味到了话外之音,于是乖觉地蹲下来,一张一张地把乱纸捡起来铺平。
祁铭之已经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诶!别往那里踩!!”
顾珏忽然叫起来。
那张看似平整的宣纸下还躺着一支毛笔,踩上去铁定要摔!!
“扑咚——!!”
……
顾珏缩着脖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个……祁啊……”
顾珏瘪着嘴哀道。
看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枳香的表情立刻垮了。
很明显,芸京墨在说出那句“需要和祁大夫商量一下”后,自己也立即察觉到了这句脱口而出的搪塞之言有多么离谱。
于是伸手的动作就顿在那里,枳香愣愣地看着她,场面一时尬住。
“小姐……您还是别骗我了……”
“枳香知道,您一时半会放不下祁大夫,但是,但是您也不能为了让我们放心,而不顾您自己心里苦,说出这种话来……来骗我们啊。”
啊这……
芸京墨无言以对。
真没有这回事啊……
小丫头的脑子只有一根筋,只知道要向着自家小姐,不让小姐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自落水之后便对祁铭之严防死守,生怕小姐出任何差池。
此番拳拳护主之心,值得嘉奖。
但是,眼下芸京墨还真不能避着祁铭之不见。
她需要借助小祁大夫的主角光环保命啊!
“我真没骗你……”
芸京墨头疼。
枳香除了着急也没有多的办法。再一听这话,嘴巴立刻瘪了去。
“诶好了好了。”
芸京墨抬手制止。
要命,又不能把还没发生的事情告诉小丫头,不然她真的会以为自己Jing神错乱了吧。
芸京墨抠了抠指甲。
枳香毕竟年纪小,情窦未开,只知道护着自家小姐,而对祁铭之避而远之。
木香倒是年长,下次换她来跟前伺候!
正这样想着,才发现今天没见木香。
“木香人呢?”
“二夫人那里人手不够,木香姐姐去帮忙,明日洒扫,现在估计是上集市去买要熏的艾叶了。”
“哎,你不早说,婶婶那里忙着,我怎好在这里躲懒。”
芸京墨早发现,芸家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家宅和睦,父亲身为一方官员也没有摆丝毫架子,所以这时候这句话是真心的。
然而方才的话题还没过去,枳香见她转头要走,顿时急了。
“小姐,小姐你往哪去?您这时候绝不能再出去了,我跟定了您,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您去见——诶!!哎哟——!!”
丫头性子毛躁,又走得急,一只脚未及抬起来,便让门槛绊住,身子一歪当即失去了平衡!
“小心!”
芸京墨听见动静及时回头,伸手想拉一把。
奈何枳香人已经倒了,整个身体全都歪向芸京墨!
芸京墨暗道一声不好!
虽然枳香年龄不大,身材娇小,但是这一摔的冲击到底是在的,结结实实撞向芸京墨,两个人同时歪向廊檐的柱子!
“砰!”
芸京墨以身作rou垫,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脑袋,当即眼冒金星。
“啊!小姐!”
枳香扑摔在芸京墨怀里,吓得惊叫出声。
“呜呜,是我不好,快点醒过来吧,我改,这次一定改!”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耳边聒噪。
眼前有点黑,自己好像是躺在床上的。
芸京墨动了动手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