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央能看出对方是一位好老师,低声问:“朱韫以前在学校有好朋友吗?”
班主任摇了摇头,“那孩子话少,本来就不容易引人注意,性子又有些懦弱,他刚开学就被班里的坏学生们欺负了,让他帮忙写作业。”
“后来他假期穿女装的时候被同学撞见了,这件事在学校里传开,男生都躲着他走,女生还好些,偶尔还会跟他交流一下穿裙子的心得,但那些坏学生经常以此戏弄他,还拍了他穿裙子的视频到处传播。”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就连隔壁学校的学生都会在放学后跑过来看他,对着他指指点点。”
“据我所知,朱韫的爸爸很早就过世了,这可能是他性子软弱,缺乏男子气概的原因之一。”
班主任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不知道跟我说,我一直没发现这件事,后来他毕业了,我才无意中从他同班同学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一直很愧疚。”
“现在知道他有困难,我想帮他澄清一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幸好有你来采访我。”
厘央浅笑了一下,把话筒伸过去,“您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班主任点点头,看向镜头,“身为朱韫的班主任,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他真的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从很久之前就有穿裙子的习惯了,他更不会为了博眼球而自杀,我相信他。”
朱韫班主任的采访,坚定了厘央的信心,也许还有许多人跟朱韫班主任一样想要为朱韫发声的人,只是他们苦于没有机会。
她要把这个机会给他们,也要让朱韫看到这个世界对他的善意。
从学校离开之后,厘央和蒋树又来到了朱韫家那栋楼,去找他的邻居,邻居里愿意接受采访的人很少,能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就更少,只知道朱韫一直很有礼貌,看到大家会主动打招呼。
厘央从小区楼里走出来,“我有两个疑问,一朱韫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会突然想要自.杀,二当时是什么使朱韫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蒋树问:“朱韫要自杀的时候,是谁上去劝的?”
厘央回忆那天的事,“警察、他妈妈和姐姐。”
蒋树分析,“看来他跟家人关系不错,应该不是因为家人而自杀,我们或许可以去采访他的妈妈和姐姐。”
厘央认同地点了点头,手机响了起来。
鞠怡遥声音刻意压低,似乎躲在哪里给她打电话,“央央,你有没有看新闻?”
“什么新闻?”厘央跟在蒋树身后,往车的方向走,“我刚刚一直在忙,没注意看。”
鞠怡遥声音压得更低,“朱韫禁不住刺激又自杀了!”
厘央脚步一下子顿住,蒋树回头看她。
鞠怡遥继续道:“他这次是割腕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全身是血,现在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他被救护车拉走的照片传到网上,现在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我们电台因为孙万峰那篇文章,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大家都说是我们台引导了舆论,对朱韫进行网曝,才导致朱韫再次自杀。”
“现在你们部门领导正在发火,孙万峰被骂得狗血淋头,你快回来。”
厘央匆忙挂了电话,打开网页,到处都是朱韫的消息,朱韫被医护人员抬走的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了无生机。
这一次大家终于知道,朱韫没有博眼球,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夕之间,风向彻底变了。
当初孙万峰那篇文章有多火,现在孙万峰需要承受的骂名就有多重。
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冲上热搜,被大家骂的狗血淋头,大家都记住了有一个叫孙万峰的记者,他写了一篇充满谎言的文章,从此以后他着手的新闻再也没有可信度。
厘央定定看着屏幕上的那摊血,手抖了一下,“我得回台里一趟。”
蒋树跟她一起看着新闻,声音低沉,“我现在送你回去。”
两人急匆匆地往电视台赶,厘央一路刷着新闻,迫切地想要知道朱韫的消息,车内静默无声。
蒋树把车停在电视台门口,厘央解了安全带,抬头望去,电视台门口围满了人。
孙万峰被堵在人群中间,朱韫的母亲正用力拍打着他,朱韫的姐姐在哭嚎,孙万峰打着发蜡的头发被拽得变了形,领带歪了,脸上有几道血痕,被朱韫的亲人们用力推搡、怒骂着。
记者们围在外面,周围都是闪光灯,孙万峰努力抬起胳膊挡着脸,可他狼狈的模样依旧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每次都是他把别人送去成为群嘲的对象,这一次换他被围观、辱骂和嘲讽,位置互换,他同样逃无可逃。
厘央靠在椅背上,跟蒋树一起冷眼看着孙万峰。
蒋树手搭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的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朱韫的姐姐冲过去拽住孙万峰的衣领,狠狠打了孙万峰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