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城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林惊云都在骗他。
那个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诱哄着他交出皇权?
他对他的手段比之对沈濯的还狠毒许多倍,甚至于他对他从来没有过一点真情实意。
——想必这三年来每一次对他露出笑意,那人也很煎熬罢。
“哗啦”一声,茶盏瓷盒尽数被沈孤城甩翻在地,他急火攻心,当下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45章 故人再难逢
萧玉案与林惊云一同待在茶楼里,不多时便听见一两声惊恐的叫喊,紧接着便是刺耳地喊杀喊打声,守城军性子急,连红衣大炮都搬出来当救兵拿出来用,万千弓弩竹箭如流星蹿入天际,白茫茫玉京肃杀一片。萧玉案见此,更是惊诧。不由得转向他,却见那人脸色尤为淡漠。
不出他所料,沈渝果真一刻也等不得了。
萧玉案道:“陛下留我在京城,是不是也料到沈渝会谋反?”
“不。”林惊云说,“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功夫管你罢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玉案心里五味杂陈。
若说是认识眼前这个人,就算他眉目样貌化成一抔灰自己也认得;可偏偏又觉得他陌生得很——他二人自幼交好,林惊云但凡有鸡毛蒜皮点小事也喜欢同萧玉案说上一嘴,但现在,自己已经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原来二十多年来的情分在此就这么破灭了。
这一切都太荒唐,林家祖训向来以忠义二字为首,如今林惊云不忠不孝不义,前朝落得个佞幸之名,今朝又出手引得皇室内乱,灾祸殃及百姓,想必老爷子在天上看着,大概也会心寒罢——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说他做的就是错的,萧玉案暗自叹气,道一声这都做的什么孽啊。
这天底下没几个能真正理解平安的人,若是有,自己应该也算得上一个。
林惊云坦然道:“他管不了这些了。”
顿了顿,“这个时辰沈孤城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你给他下了毒!!!”
萧玉案脑子一热,他现在心脏跳得厉害,伸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肩头,强迫对方看自己的眼睛:“你、你、林清衍!你他妈是疯了么!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若、若是沈孤城察到你身上,你让林家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办?!”
萧玉案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甚至连为什么宫里没来人要他调动虎符、引兵出战的怪事都扔到脑后,浑身血ye逆流,夹杂着万千情绪尽数冲进脑子,几乎快要把他烧成一把灰。
“若真的被查出来,你又该如何自处?!”
林惊云蹙眉拂开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面色不虞:“查出来也左不过一个死字,这些年来我已经死过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
他说着,抱臂对萧玉案笑了声,颇有些无奈的摇头,放软声音:“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林清衍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从前是,现在更是。”
萧玉案也不搭话,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他所做出来的决定,就断然没有可以更改的余地。
萧玉案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也不去管林惊云,顺手回身拿了刀,正要往外走,却冷不丁回过头,跟屋里那人大眼瞪小眼,憋着一张脸踌躇半天,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萧玉案原本是真想就此撒手不管他的,但偏偏身子还执着得厉害,死死拽着他不愿叫他走,于是只得遵从自己的意思,长长哀叹一声,“清衍,你可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罢了,何必这么难为自己。
萧玉案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痛快说我痛快做就是了。”
林惊云禁不住笑出声:“你还是这么好说话,难怪当时在书院时便都喜欢欺负你。”
萧玉案白了他一眼:“也就是你克我,否则我又怎么会”
“我没什么要你帮的,”林惊云说,“禁军与沈渝手下的军队斗得两败俱伤,届时你只需要派人去江州扇风点火,再叫他们也插一手就是。”
天渐Yin沉,有些地方已经燃上灯豆。
萧玉案没有问他缘由,便只是应允了他。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林惊云幽幽道。
当夜守城紧张,所有将士一心守城,并没有人注意到城墙边有人借着掩护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
这辆马车自出了城门,便一路南下,几经辗转后终于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路途颠簸。
林惊云知道先皇曾属意三殿下和五殿下做储君,但他一路力保沈濯登临皇位,甚至还设计叫五皇子失了先帝的欢心,把他打发到偏远南方做个富贵闲散王爷。
而今再次回想起来,倒是沈渝性子更八面玲珑,见识不好就寻了个由头出使西域,顺水推舟“丢”在了那里。
沈渝说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