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在宋润庭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好,如果三个时辰过后,你死了,那便是天意,需要你们裴家出一个人以死明志,如果你没死,那你该找大夫就找大夫,该找解药就找解药,朕以后不会为难裴家。”宋润庭起身。
“陛下,那父亲的解药?”裴晟追问。
宋润庭看一眼高仕喜,高仕喜有些为难,这出门的时候就带了一瓶出来,他从哪儿再找一瓶所谓的解药去,总不能再从这一瓶里倒一颗出来吧,这不就穿帮了,一个瓶子里即是毒药,又是解药。
宋润庭啧了一声,演戏都不会演,“高仕喜,把这海棠花放到婉婉院子里去,她怀着身子,多看看花,有助于心情愉悦。”这样不就有时间再变出一颗解药来了。
然后又看向裴晟,“你起身,解药等朕走的时候自然会给,朕一言九鼎,又不会赖掉你。带朕去看看婉婉,她现在有没有好点?”
“回陛下,臣出来的时候,她睡着了,她现在特别容易犯困,别人把她给吵醒了的话,还容易发脾气,大夫说孕妇就是需要多睡觉。”
宋润庭往前走的脚步停住了,“是吗,那就让她好好睡,别扰了她,等朕下次再来看她。”
“多谢陛下体谅。”
宋润庭瞅了一眼低着头的裴晟,有点心气不顺,怎么就嫁到了他们家,算了,这没准真的是李若絮冥冥之中在帮他,他对裴家一直迟迟下不去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没人可以替代裴家吗,现在婉婉嫁到了裴家,有了他们裴家的血脉,也是宋家的血脉,最终裴家军被他外祖孙给接手,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宋润庭临走之前,高仕喜把一个帕子呈给了裴牧,裴牧和裴晟的嘴角同时抽了抽,这做戏做得也太敷衍了点,只要不是傻的,就能看出这和他们刚才吃的明明是同一种药丸。
小风过了会儿来报,说皇上一行人去了柳相府,至于去干什么,裴晟多少也能猜出来些,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才知道后悔和怀念了,这种自我感动的深情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求一个心安罢了。
裴牧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这一关也算过去了,派人去给子凌信吧,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准备册封仪式。”
裴晟点头。
“去叫婉婉,她刚才就没吃几口,肯定是馋得不行了,你母亲怀你那会儿,想吃什么东西必须得马上吃到,要不然她就掉眼泪给我看。”裴牧想起当年的情景,就有些好笑。
裴晟暗想,那婉婉还好点,她红眼角的时候多,掉眼泪的时候少。
可当裴晟走进屋子里去的时候,只会红眼角的自家夫人,正在一个人坐在床上抹眼泪,裴晟急步上前,捧起她的脸,这是已经哭了有一会儿,“怎么了,是哪儿难受,还是想吃什么东西?”
柳筠倚到怀里,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摇头,裴晟心里着急,“婉婉,说句话,好不好。”
“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淮去,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柳筠抽泣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还得再过几天,等皇上圣旨下来,我们马上就出发,母亲也已经催得不行了。”裴晟抹去她停不下来的眼泪,只能自己猜测,“是想南淮什么好吃的?你说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柳筠摇头,“在这边老是看到他,我一点都不想见他,他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上次在宫里的时候,我就想,我如果稍微用错一下针,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我就能给母亲报仇了,可我最终没能下去手,刚才也是,我见到他,我就想杀了他,可我又会犹豫,我恨我自己的犹豫,我也恨他,我更恨他是我父亲。”
裴晟心里被揪得生疼,刚才他把她抱回屋,她红着一张脸闭着眼睛装睡,他以为她只是害羞,便也没再逗她,怕逗得狠了,她恼羞成怒,就放她一个人在屋里出去了,他都不知道她心里一直这么煎熬。
“婉婉,听我说,好不好?”裴晟吻掉她眼中的泪,“母亲在世的时候,有说让你报仇?”
柳筠摇头,“母亲都没告诉我她中了乌星,是后来nai娘,”她顿了一下,“是李若芸有一次说露了嘴,我才知道,我只以为是她身体不好。”
“是不是李若芸跟你说,让你一定为母亲报仇的?”
柳筠没有说话,虽然是李若芸说的,但是如果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话,她当然要为母亲报仇,对于这件事李若芸并没有说错。
“李若芸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她却不告诉你,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你的仇恨,是因为你心里的仇恨越深,将来乌月毒发产生的威力就会越大,她只是在利用你的仇恨,并不是真的想要你报仇。母亲希望的是你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她不希望你的生活里满是仇恨。”
她的哭声虽然渐渐止住了,但是并不看他的眼睛,裴晟知道她心里肯定是不同意他的话,“母亲给皇上留的那封信,你想不想看?”
柳筠这才看向他,裴晟摸摸她的头,“我让高仕喜临摹下来了,我怕你看了会伤心,所以一直没敢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