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怪物!竹妖!”
“乡亲们,大师说的是真的!这个人,就是怪物啊!”
“就是他,乡亲们,就是他,害死了我们的亲人!”
“打死他!打死他!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慧云微微,像是十分克制而愤怒,对着村民说道:“现在他,他受伤了,没有办,办法还手,正是,好机会。”
“荒唐!”沈约怒斥道,他冷冷对着寒山村民道,“你们的命,你们的命,知道是谁救下来的吗?如果没有阿盐,刚刚你们早就被这个妖和尚当祭品祭魔了!”
寒山村民带头那个笑了,他挑起木棍,恶狠狠地往奚盐身上打去:“妖怪,去死吧——!”
奚盐活生生受了这一下,吐了好多的血,但是,他眼里更多的是悲伤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沈约见状简直气疯了,反手就将那人的木棍夺过来,要往那人身上打去,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将沈约弹了开来!
沈约知道那是神境对自己的约束。
神境之灵,神境中人,不得伤害人间之人,否则就会受到同样的反噬。
“哈哈哈哈哈哈,”沈约怒极反笑,“荒唐!太荒唐了!”
带头的村民骂道:“妖怪!乡亲们,快拿上我们的东西,打死这两个妖怪!”
一个村民应声,拿着扫帚往奚盐身上用尽全力地打了下去!
“不要......”
第二个村民紧接着,拿着长长的、十分粗厚的荆条,也往奚盐身上狠狠地打了下去!
“不要......”
沈约一把推开那两个村民,又被神境的限制反弹倒在地上,沈约的眼睛全红了,一心往奚盐的身上护着。沈约整个人覆盖在奚盐的要害地方,作了一个死死护住的动作。
“打啊!愣住干什么,两个人都是怪物!”
第三个。
“打死他们!”
第四个。
“打死他们!”
第......
光不是光。影不是影。
竹叶林间有光落下来,但只能刺痛的是奚盐的眼。
疼痛蔓延着五脏六腑,告诉他一个真相:他错了。
他看到慧云朝他微笑,像是一个怜悯的眼神,像是一种挑衅,更像是在加重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一些真相:他错了。
原来君子说的人间良善不是真实的。
原来,只有那些在竹影间透射着光芒的一张张因为相信而制造罪恶的扭曲狰狞的有着光影的怪脸是真实的。
其余都不是。
他看到哥哥的脸上是难过,哥哥的脸上全是自责和悲痛。
沈约抱着奚盐,棍棒的狠狠抽打其实对于一个半神来说并不算得上是多致命的伤,但是,还是好痛。好痛。
沈约想起不久前,站在五岳十社下的自己,赤色长衣,眉目绝世,骄傲意气,那样矜傲地看着人间。
他是知道人间丑恶的。他和奚盐不一样。但是这一切降临发生的时候,原来自己也会难过。
“啊!你,就是你们,怪物,是你们害死了我爹!”
一个年轻的村民双唇淡白,一双眼全是愤怒与赤红,他拿起沈约落在身边的灵台尖,狠狠地往沈约的腿上刺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
沈约觉得腿上的感官一下子放到最大。
他的眼泪倏忽落下。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竹林。
风过之处,万木同悲。
一片片的叶子,纹路细密清晰,记载着很多故事。他想起和奚盐曾经一起在灵台山的竹林里玩闹时,奚盐经常举着竹叶过头顶,覆盖在右眼上,任凭太阳光穿过绿色的叶片,落入瞳孔之中。
奚盐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我相信,人间也有很多的光,像这片叶子一样,里面也有很多光。”
藏着光的竹叶,终于有一天亲眼见证光的湮灭。
沈约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泪,是苦的,是温热的。以至于沈约清清楚楚地感知着膝盖上传过来的疼痛之感,细密地像是一把又一把的灵台尖刺进去又狠狠□□,然后反反复复,一场残酷的处刑。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村民,不知道为什么,喊道:”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人间是这样的。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保护良善,为什么就这么难?
神明啊,为什么!
神侍掩着面,手掌下都是滚热的泪水。
他爱着,但是发现,爱着真的好难啊。
人间,人性,良善,罪恶。
真的好难,也真的好痛。
那个村民被他吼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颤抖着唇,重复道:
“你们是妖,你们是妖,你们害死了我爹,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