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安在容市隐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似有安抚之意,却也是拒绝之意。
容市隐不欲强迫陆梵安,只能皱着眉,满是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
“来了。”梁孝先看见陆梵安笑了一下,爽朗道。
“多谢将军。”陆梵安上前拱手行礼。
“现在说谢,许是早了些,我还不确定能不能答应你所说之事。况且,我还是你杀父仇人。”梁孝先领着陆梵安坐下。
“国法在上,何来家仇。”陆梵安淡淡的回话,“况且,将军为人清明正直,我相信定不会因私为难于我。”
梁孝先赞赏的点点头,笑着道:“别给我灌迷魂汤了,且说说何事。”
“我想去参军。”
“参军?”梁孝先敛了笑意,刚毅的脸上微微现了些忧虑,“他可知晓?”
陆梵安摇摇头。
“你可怨他?”
陆梵安依旧摇头。
“那是为何?”
“不瞒将军,参军之意,自我在絮南时,见了民生之苦,便一直有此想法。只是回京后,被种种事情耽搁一直未曾行动。如今陆家获罪,父母再难管我,我亦是不能变在京中久居。与我而言,倒也算凑齐了天时地利。”陆梵安似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可笑里却藏着苦涩。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可确定了?”
“确定了。”陆梵安答的利落。
“既然这般,我便予你一份手谕。我明日就要离京,之后事宜,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梁孝先摸了摸泛白的胡子认真道。
“我明白。”
过了半晌,梁孝先叹了口气道:“其实,于陆家一案中,他并未参与多少。”
“我知道,”陆梵安笑了笑,“他是将军摆在城门上威慑敌人的弓,陆家之事,还不足以让他放箭。”
梁孝先终于仔细的看了眼陆梵安。
而此时陆梵安也望向了梁孝先,只见他眼神中带着另一种紧张的期翼,认真道:“将军,您可见着了我……大哥?”
梁孝先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将军,若日后再有机会,请您,代我向他问好。”
“恐是再没有机会了,”梁孝先顿了顿,“他说,且当他死了。”
陆梵安脸上一阵白,陆勤安对亲人失了的希望里,有多少,是被他扼杀了的。
……
容市隐坐在窗边,听着赏月带来的消息,王家已经联合朝中半数官员,并且准备借星象征兆之由给皇上施压,势必要在年前选定太子。
“任他们闹,我们静观其变。”容市隐望着窗外的飘飞的大雪淡淡道,“夏昌明那边儿可有人盯着?”
“已经按照大人吩咐,安置好了。”
“那便好,盯紧宗明正,解药偶尔可以迟一回。万一,舒坦日子过久了,就什么都忘了。”
“是。”
赏月悄无声息的退下,容市隐依旧盯着窗外暮色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犹记得他与薇儿初识的那年冬天。
小姑娘听着他yin咏“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时,满是天真和向往:“日后我也要去北地看雪,然后嫁给那里的人。等到黄昏夜幕时,便同他一起坐在窗前,煮酒赏雪。”
“那你便是有了夫君便不要大哥了?”容市隐当时打趣道。
小姑娘红着脸道:“到那时,大哥肯定也有了喜欢的人,也会陪着她看雪。”
容市隐回忆着薇儿脸上的笑,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未带侍从,也未撑伞。身上穿得单薄,就那样直直的行在雪里。
容市隐叹了口气,还来不及恼怒,双腿已更快的迎了出去。
已经入了隆冬,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王家动作越来越大,梁孝先也已离京许久。可他与陆梵安却依旧是那般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似乎没有任何怨怼,可却也再近不了一步。
在雪地里迎上陆梵安,将怀里抱出来的斗篷披到他肩上,才将人揽着进了屋子。
陆梵安将手里拎着的酒壶放在了桌子上,容市隐触到对方冰凉的手指,微微皱了眉:“这般天寒地冻的,怎的也不晓得多穿些。”
“无碍,不过几步路而已。”陆梵安笑了一下。
微微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拉着对方被冻的已经有些泛红的手,放置在了自己胸口,又用双手捂住:“下次莫要这般了。”
陆梵安也不拒绝,顺势将头也搭在了容市隐的肩膀上,轻声道:“我要走了,我要去参军了。”
那人语气轻浅,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平地惊雷。
容市隐身子僵了一下,过了半天才低低道:“你上次给梁将军送信求见他,就是因这事?”
“你知道?”
“我想当做不知道。”容市隐也将头靠在了陆梵安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