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将勤安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你可知,他变成什么样了?”梁孝先泄愤一般继续道,“他的浑身被泡的浮肿泛白,手一碰,似乎就能裂开。陆坤,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容市隐看着一旁咬牙切齿的说着狠话的梁孝先,知他是没准备将陆勤安还活着的消息告诉陆坤。梁孝先想要的,是陆坤连死都带着愧疚,这才是他给他姐姐的报仇。
陆坤颤抖着将手伸向了太监托盘里的毒酒,面上扯开一个别人看不懂的笑,像是愧悔,像是解脱。慢慢开口道:“都是孽呀。”
……
京师城外的官道上,马车跑的飞快。车里的人,眼下带着乌青,可眉眼间却满是欢欣。
他这些天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没日没夜的在川鹤各个药材市场穿行,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提前凑齐了药材。
本来许威见他这般不要命的奔波,想让他歇一晚上再返京。可陆梵安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对容市隐的想念可以到这般急切的地步。
于是昨晚上刚凑齐药材,陆梵安便马不停蹄的连夜往京师赶。终于在今日晌午时分进了京师的城门。
陆梵安伸了个懒腰,心道:先回家梳洗一番,晚上就去寻容市隐,这次一定要讨个答案。
“许威?梵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快停下,快停下。”
紧接着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原地。
陆梵安探出头看见王俊正气喘吁吁的往马车跟前跑,朝人挥了挥手,道:“你怎的知晓我今日回京?”
“我不知道,我正准备要去找薛明明商量呢。”王俊连气都来不及换,便道,“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了你的马车。”
“商量什么?你先缓缓,慢些说。”陆梵安已经跳下了马车。
“别管这些了,你赶紧走。刚刚王宝因来我家,对我爹说,今天早朝的时候,容市隐和梁将军一起揭露了你父亲的罪行,皇帝已经下令赐死左相。王宝因来就是逼我爹站队的。”
王俊满脸焦急:“容市隐和梁将军已经带着圣旨去往了左相府,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就要传开了。你赶紧走,我们……”
陆梵安脸色惨白,顾不上王俊再说了什么,转身推开许威,跨上马,奔向了左相府的方向。
……
陆梵安打马疾行在街上,满心都是不敢置信的绝望。
怪不得容市隐一直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神色间满是自己看不懂的纠结和深沉。怪不得他说自己会恨他。
怪不得父亲这些日子一直怪怪的。怪不得要支使他离开。
原来,原来所有人都在几乎明晰的Yin谋里博弈。只有他,什么都不知晓,像个傻子一样,只能被人护佑着生存,却半点不自知。
深秋的风直直的打在脸上,冷气从鼻子灌进体内,冻僵了陆梵安的四肢,他已不知自己是如何行到陆相府的。
只见门口已经围满了官兵,陆梵安的心也在瞬间坠入了冰窖。心底期盼只是王俊听错消息的那点细碎的希望,彻底湮灭。
疯了一般的推开围着的侍卫想要冲进去,却被几次推倒在了地上:“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陆梵安目眦欲裂,一拳挥向了拦着自己的官兵。见同伴被打,一旁的官兵也骂骂咧咧的围了上来,刚准备出手时,其后赶来的许威适时出现,护在了陆梵安身前。
里面巡视的一个小将领,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见陆梵安那副模样,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沉默半晌,对守在门前的官兵道:“让他进去吧。”
得到了许可,陆梵安连一句谢都没来及说,便冲了进去。
跌跌撞撞刚走到前厅门口,入目的,便是陆坤端着毒酒一饮而下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诗经·小雅·蓼莪》
第42章 霜降
陆梵安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的血ye凉了大半。
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全部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到陆坤面前,嘴里喃喃道:“不,不。爹,您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陆梵安跪在陆坤面前,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蒋眉雪看着陆梵安又惊又心疼,可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着躲了几步。
“爹做了太多错事,这双手也沾了很多鲜血,所以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不怪任何人。只希望你不要怨爹。”陆坤抬手摸了摸陆梵安的脑袋道。
“不,爹,我不会怨您。能做您的儿子我很荣幸,在我心里,您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陆梵安看着陆坤不住的摇头,“孩儿不能没有您。”
“日后便是大人了,还这么哭,成个什么样子。”陆坤似是责怪般的抹去陆梵安脸上的眼泪,忽然嘴角渗出一道血痕。
陆梵安看见后,惊慌失措道:“爹,爹,我带你去找大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