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之前那位被周馨染鞭笞的女人也已经醒了,此人记吃不记打,在周馨染跟她解释过后,竟然不计前嫌地没有逃跑,且十分心大地跟着周馨染一起“观摩”噩梦中的蒋溪。
蒋溪突然间有些心疼那丸“还魂散”。
“这位小公子是梦见情人啦,要不怎么会哭着么惨!若问这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夜半挤猫尿!”
蒋溪已经肯定自己十分心疼那丸药了。
那女子不顾周馨染青一阵紫一阵的脸色,喋喋不休道:“这方面,姐有经验啊,以后姐多给你介绍几个。有了新的她,就忘了旧的瓜。小公子,你这个药真的灵,我吃了后感觉自己都有重生之感了,你还有没有了......”
蒋溪已经不再心疼药了,现在只后悔救了她。
周馨染觉得聒噪,揶揄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女子一脸骄傲:“那是,我是谁,我可是汴京第一小喇叭—小丹丹!”
小丹丹刚要口若悬河,却被从肚子里传来的打鼓声中断,她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饿了。”
蒋溪石体玉魂火魄,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但他习惯了在行囊中放点干粮。
他从行囊中掏出两个番薯,递给了周馨染和小丹丹。
“这怎么是生的啊?”小丹丹接过,一脸的嫌弃。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不吃你就吃树皮去吧。”周馨染翻了一个白眼。
“啧,这兵荒马乱的,树皮都被啃光啦!”小丹丹又开始喋喋不休:“摊上了一位穷兵黩武、整天研究邪门歪道的狗屁皇帝,这百姓们还能过好日子吗?想来几年前,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父亲和哥哥都被拉去充军,娘不久就病死了,我孤苦伶仃被抓到青楼。”
小丹丹恶狠狠地啃着生番薯,咬牙切齿地咀嚼着:“他想修成魔功得道升天,就要这全天下给他陪葬吗?他这皇帝老儿当得不开心,不当便是,拧巴给谁看呢?”
小丹丹此话,信息量庞大,饶是蒋溪,也开始集中了Jing神。
小丹丹又将火力对准周馨染:“你当我傻啊,我看不出你是那皇帝老儿的傀儡吗?谁家好闺女人不人鬼不鬼的像诈尸了?我跟你说,我那些姐妹们,死的死,残的残。我早就不信那些当官的鬼话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没想到遇到你这个死鬼。还好老天有眼,这位小公子出手相救,要不我现在就要成为枉死的孤魂野鬼啦!”
“这生番薯甜滋滋的,还别有滋味!”小丹丹盯着手上的番薯,给了它一个较高的评价。
蒋溪一路北上,沿途百姓的颠簸流离、家破人亡已经屡见不鲜,兰陵美酒郁金香终究是富庶江南的一隅,剥离粉饰,这内忧外患的大陈已经摇摇欲坠。
小时候,蒋溪听施泽方给他讲过“烽火戏诸侯”与纣王妲己,他都是当戏听,可怜□□下的百姓。但那些荒诞终究是与自己无关。
有些事,如果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终究是隔岸观火、镜花水月,无法真实地感同身受。
那日在雪山之巅,透过伏默的眼,他看到了自己的懦弱躲闪的过去,看到了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是舍弃生命的师父、师弟;亦看到了唯唯诺诺、漫无目的现在。
他唾弃自己的怯懦。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使命,人一旦看清了自己,就不会再寄予希望给他人。
实现目的之前要严丝合缝地设计好自己的路径,未来不会有人再来救自己了。
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背后,是被撕裂过的经年痛楚。
小丹丹嘴上嫌弃着,却是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个生番薯吃完,吃完后还眼巴巴地盯着周馨染手上的番薯。
周馨染没怎么吃,作为一个恢复了意识的傀儡,她算不得人,也不算不上鬼。
身体力行地践行了“不人不鬼”的奥义。
周馨染将生番薯递给小丹丹,这个小丹丹没心没肺地接过,兴奋道:“姑娘你真好。”
周馨染与蒋溪登时无语凝噎,这小喇叭的心真是大。
小喇叭大快朵颐:“天道自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狗屁皇帝老儿,肯定有人是要收拾他的。我听那些狗官说,狗屁皇帝老儿现在魔功已成,阳王、后宫不敢轻易造反,怕没了身家性命。”
“难道就坐以待毙,等待国破家亡吗?”周馨染皱着眉头。
小喇叭摆了摆手:“家亡嘛,亡的都是穷苦百姓,当官的才不在意。国破嘛,没那么容易。你们不在汴京,难免闭目塞听,不像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将最后一口番薯咽下,神秘兮兮地靠近蒋溪、周馨染二人:“外面有赵将军呢。谁能想到当初吊儿郎当的锦衣卫混子头儿,能成为保家卫国的股肱之臣呢?前朝他有以阳王为首的百官暗中资助,后宫有皇后和赵贵妃敲锣打鼓。那皇帝老儿也不是傻的,有人既能替他广罗奇材,还能开疆拓土平定外患,纵然是外戚又如何?左右打不过那狗屁皇帝老儿一根手指头。”
蒋溪听完,若有所思。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