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看你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但是不破则不立,与其让你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不如让给你来个痛快的。”
李可爱也不传授武艺了,而是将锈剑直接扔到地上,嘬着茶水,倒豆般道:“那施泽方本是我师兄,但从小不走正路,家师在世的时候一再心软,没有清理门户。待我师父故去,他便如脱缰的野马下了山,认识了你父亲,二人亦师亦友,将你家家业做大。他也就成了你蒋家的驻家道士,本来他可以在你家平安富贵此生。然而人的野心是无尽的,他觊觎你父亲的一切,不再满足当一个道士,他想要名利地位,想要呼风唤雨的权势和永生。”
李可爱点着木桌子,手指一下下的敲着:“名利地位,可以用钱去买;永生,可以修仙问道,不堪其苦,也可买些灵丹妙药增进修为。再者,还有一种,就是献祭。”
“穷兵黩武,可以集齐大量生魄,短瞬间Jing进修为。”
“难道这些年的情谊都抵不过这些名利权势吗?他想要这些,就一定要将我们家抄家吗?我们对他来说是什么,是什么?”多日以来蒋溪一直以沉默示人,不曾多说一句话,此时却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犹如泄洪般奔涌而出。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蒋溪攥紧了拳头,白色的骨头像是要冲破皮rou,带着愤恨出离,指甲深深地嵌进rou里,有殷殷的血ye流出,滴在地上,轻轻地溅起一丝尘,最终,归于土。
团聚
蒋溪人生的前十五年,几乎没有与人有过争端,也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但是那夜的骤然变故让他整个人猝然地脱胎换骨,性情大变。
那个温润如玉、和风细雨的少年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是长久的沉默和饱含愤怒的双眼。
就像一朵常年向阳的花,兀自撇弃了阳光,执着地躲在彻骨的寒夜。
蒋溪突破天际的愤怒始于这小小院落里得知的真相 ,骤亡于李可爱随手扔出的一条符咒。
蒋溪疯魔了般想冲出这由李可爱法力幻化的避风港,但是无论他怎么使力,得到的却是相反的抽力。
“啊!”蒋溪咆哮道,挥舞的拳头砸在围墙上,围墙纹丝不动,血淋淋的双拳不一会儿就变得面目全非。
亡家的愤懑、欲死的疼痛、自责的无助,全都如附骨之蛆般地印在他的一呼一吸中,全身的血ye集结凝聚在头上,分分秒秒都有爆炸的迹象,就在他血气上涌的一瞬,他听到了胡迭的尖叫。
蒋溪的眼睛和鼻子、耳朵都有血ye不停地流出,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七窍流血。
“你还想杀了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我的一道符咒你都过不去,你这样到施泽方面前,他碾死你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李可爱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你是过的不容易,谁不知道你活着的痛苦,难道你死得起吗?蒋府上上下下全都为你的活祭了奠,你活不起,你更死不起!我要是你,就把这滔天的仇恨埋在心底,苦心修道,强大到有一天为你母亲报仇,为蒋府上上下下血耻!”
“你瞧你那喘气都费劲得样子,你对得起谁,你爹只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哪怕只有渺茫的生机,你都要打起Jing神来!你看胡迭,谁都不管了,只一心照顾你,你难道就对得起他吗?”
李可爱越说越激动,上前几步逼近蒋溪。
胡迭连忙拦在蒋溪前面,小声嗫嚅着:“师父,师兄他……”
“他?他怎么着?他自不量力?他无能为力?”李可爱唾沫横飞,一把将胡迭推开:“我告诉你蒋溪,得道者自救,你若是不自渡,还不如死了!”
“那你就让我死!”蒋溪咆哮道。
“啪!”一个巴掌扇得石破天惊,用足了十成十得力气:“你个窝囊废!”
李可爱气得涨红了脸,拂袖而去。“有本事你就出去,没本事你就只能在这呆着!”
胡迭激红了眼,慌忙地捧住蒋溪的脸检查,这老道伤了筋脉力气还这么大,再用点力估计整个脸骨都要碎裂了。
胡迭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师兄……”
蒋溪猝然地推开胡迭,声线撕裂:“你滚开,我不不用你对我好,我只要报仇,我只想报仇,你带我去报仇!”
胡迭被推了一个踉跄,再也忍不住了:“蒋溪,你给我醒醒!”
刚才蒋溪是被李可爱打了右脸,胡迭却是上去直接打了他的左脸,正好来了一个对称。
只是胡迭的巴掌如同小猫撩人,轻轻一抹,传递了一个小心翼翼又内敛的愤怒。
这小小的一巴掌,却是将彼此都震惊住了。
泰山压顶般的愤怒带来的是短暂的冲击,不具持续性,而胡迭的这一蜻蜓点水,却具备四两拨千斤的威力和余劲。
“小蝴蝶……”蒋溪迷朦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热泪迅速充斥整个眼眶,“小蝴蝶”,蒋溪喃喃道,缓缓地摊在地上。
胡迭红了眼圈,也静静地坐了下来,紧紧地搂住蒋溪,感受着怀里人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