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乾推门而出,他刚从边疆回来复命,住的还是驿站的小院,清晨的小院还弥漫着雾气,冰凉的水气在梁乾跨出房门的一刻就将他包裹其中,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
待到房门再次打开,夏晖看到的就是在院中习武的梁乾,一柄宝剑在他手中挥得虎虎生风,每一剑都像是刺破了虚空,气势凛冽。
夏晖依旧是昨日的一身白衣,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招招式式狠厉又果决的人,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呼——”利剑刺破虚空,寒光闪烁,直直逼向夏晖的咽喉处,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
然而夏晖却一躲未躲,姿态不变,甚至眼角含笑,看着剑尖逼近。
在最后的关头,剑尖堪堪在他的颈前停下,梁乾的眼Yin沉得可怕,因为练武的原因,他未着外衫,紧绷的肌rou线条在衣袖下清晰可见。
“你就这么想死?”
梁乾盯着那双带笑的眸,心中的火气止不住地往上涌,握剑的手上青筋毕露。
“死在你手上。”夏晖轻笑着,压低了嗓音,直直回视那双眼,“也不亏。”
两人一淡笑,一Yin沉,对峙良久。
终于,梁乾收回剑,插回剑鞘,转身淡淡地道:“滚吧,别再让我见到你。”
出乎意料地,夏晖这一次竟然听从了他的话,向着院外走去。
梁乾背着身,一动未动,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一把将剑拔出,狠命向前一掷,一声闷响。
剑直直插进眼前的树干里,剑柄还在空中颤动着,梁乾却脱离一般地靠着樯坐下,他望着自己的手,嘲讽一笑。
就在刚才,他才终于发现,为什么昨夜夏晖来到他床前那般容易,因为无论自己内心多么恨,甚至想杀了夏晖,但他的潜意识里从未将夏晖当做敌人,甚至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靠近。这种从小养成的熟悉在此刻让梁乾深恶痛绝。
在梁乾出神的时候,一墙之隔,一道白色的身影倚墙而立。
听见里面利剑刺入树干的声音,夏晖微垂眼眸,唇瓣轻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化为一丝苦笑。
他已经,没有资格去说什么了,不是吗?
他们之间,早就横亘着一条巨渊,纵使奋力远跳,也再不能拥住那道身影,反而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回不去了啊
明明只是一堵两人高的墙,却像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万水千山。
当血淋淋的真相被剖露在眼前,又有什么样的情可以永恒?再多么美好的幻境在现实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就如同昨夜那美好得像梦一样的一晚,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夏晖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启国的上空一如既往地万里无云,高远的苍穹让人心驰神往,然而再怎么明媚的阳光,也照不亮他这个藏在Yin暗角落里的人。
他与梁乾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梁乾应当在阳光下,受万人敬仰,一身荣光。而他,不过是Yin沟里的一只老鼠,就算贸贸然地走近光明,也只会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都是奢望
夏晖,夏晖,夏日的晖阳,耀眼又炙热,可他偏偏与这个名字背道而驰,多么讽刺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