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灼回到桃华宫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她一进寝殿,一众宫女便迎上来伺候她梳洗。待散了发髻,换上常服,她终于消去一身烟火气,随手拿了本游记坐在软塌上静静翻阅。
“殿下。”贴身宫女雁归进殿来,向她请示,表情为难,“长公主府上差人送了两位公子,道是前来做客。”
兰灼翻页的手一顿,颇有些意料之中的哭笑不得。
她想到席上姑母一把团扇遮了嘴,凑近与她说道:“灼灼如今年已及笄,听说陛下正留意朝中青年才俊好与你相配,有些事姑母合该教教你,好不叫你在择婿时吃了亏。”
又道:“我新得了一对兄弟,生得极好,还不曾沾过女子身子,改明儿送与灼灼,也该叫灼灼尝尝男人滋味,方知个中妙处。灼灼放心,没有命令,他们不敢破了你的身子。”
本朝不过分约束女子,但她这位姑母纵然公主之尊,行为仍可称作放浪形骸。
长公主身为先皇幼女,一贯受宠,少女时便好与美貌男子玩乐,成了婚驸马是个银样镴枪头,索性休了驸马并大肆收容面首,府上成日宴饮不休。如此作风没少被御史弹劾,但有父兄护着,长公主依旧我行我素。
兰灼对情爱并不向往,因此对寻欢作乐无意,但是天家贵女本该纵情恣意,姑母的面首皆是你情我愿而来,兰灼不认为有何不妥。
与兰灼同辈的姐妹们怨怪姑母带累皇女名声,姑母也瞧不上故作端庄给自己套上枷锁的侄女们,彼此互相不待见。长公主素来只待兰灼不同,与她格外亲近。
后来散了席姑母也未再提,兰灼原以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料到在这等着她呢。
“雁归,寻个偏僻院子先把人安置了,再着几个内侍把人看住了。”兰灼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便亲去姑母府上与她分说。”
雁归松了口气,道:“婢子遵命。”殿下还未迁入公主府,内宫留宿男子实在于理不合,若叫有心人拿住了委实是个把柄,只一晚,尚还可以遮掩。雁归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在心中埋怨,长公主自个荒唐也就罢了,何苦连累殿下。
兰灼也清楚雁归在着急什么,安慰道:“莫怕,本宫心中自有成算,今晚把人看住便可。”
“是。”雁归领命退下,步子松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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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点了六个小太监把两个“客人”一路请到桃华宫最深处的院子里,为避着人,刻意捡了小路走。
待走到一处拐角时,迎面走来一个高挑青年,一身玄衣,气势凌厉。
雁归忙行礼:“见过玄辰大人。”
玄辰虽是公主暗卫,平时不出现在人前,但是在桃华宫也是过了明路的,少数几个兰灼的近侍对他并不陌生。他在宫中也有居所,可做修整之用。
青年话少,只点了下头,眼光扫向裹在几个太监中间的男人,问道:“何人?”
雁归回道:“是长公主府上的客人,来宫中做客。”
当着那两人的面,雁归顾虑着没把殿下明天就要把人处理了的话说出口。
玄辰眼眸晦暗,仿佛被火焰燎上心间,恍惚间几乎站立不稳。
这两人长得相似,容貌也好,又是从长公主府上来的,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长公主送了面首来,殿下竟然……收下了。
雁归见青年脸色不好也没多想,只当看不上这两人,又行礼道:“玄辰大人,婢子先带客人回院子安置。”
一行人渐渐远去,玄辰仍站在原地没动。
玄辰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在发现自己对殿下起了龌龊心思时,压抑下来只当自己没想过。殿下贵为公主,想来只有拥有状元之才潘安之貌的男子才堪相配,他一介暗卫,如何敢肖想?
他原本不敢想,可是如今那对兄弟已进了殿下宫中。
面首以色侍人,又何曾比他高贵,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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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灼本就疲累,雁归出去没多久就趴在软塌上睡着了。
少女披着长发,歪着一侧雪白的脸颊,红唇微张轻轻吐息,伸出软塌翘在空中的玉足莹润娇嫩。
殿内烛火幽幽,青年走到少女身边单膝跪下。
少女睡颜正对着青年,甜蜜的香气拂过青年喉结。
玄辰喉咙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
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静卧的少女,手探向她浓密乌黑的长发,还未碰到就握拳收回,指关节捏得发白。
“殿下……”
玄辰以为,自己将来的结局就是看着他的殿下嫁人成婚,此后一生平安喜乐,他会守护着殿下直到自己生命终结,能终生相伴已是此生之幸。
那两个面首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他想要永远守护着殿下,可他更想得到殿下垂怜,哪怕只有一次。
……他想要殿下。
软塌到底没有大床舒适,兰灼睡得并不沉,稍稍歇了半晌就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她的暗卫跪在她面前。
兰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