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落日酒馆一隅。
吱呀作响的长凳坐了三个人。诺克斯与路迦一左一右,一个抛弃身为小猫咪的矜持冷淡,一个捡起身为魅魔的黏糊天性,各挽住萝西塔一边手臂,把快要灵魂出窍的魔女夹在中间。
他们对面也坐了三个人,蝠翼、尾巴和羊角统统藏好,手肘支在桌上捧脸倾听的动作如出一辙,眼中全是“展开讲讲”和“详细说说”。
令人尴尬的气氛从路迦与诺克斯先后说出“这是我老大”、“我是这位老大的小白脸”开始,已经持续三十分钟。但确切来说,尴尬的人只有不知为何被摆到讨论中心的萝西塔。
毕竟,以此时桌上的话题看来,路迦的魅魔朋友们对他正在编造的、名为“人类少女与她的小白脸与我”、光是听上去就漏洞百出的故事充满兴趣,以致于完全没打算深究其真实性。
……甚至,还时不时发出羡慕的声音。
“我听说,魅魔之中流传着某种观念——能在床上一对多是Jing气充沛的表现,如果有谁找到这样的供养者,可以吹一辈子,”诺克斯小声跟她咬耳朵,“开心点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这里听他编故事,就能超额完成任务。”
萝西塔的回答是把他大腿内侧的rou拧了一圈半:“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怂恿他提出这种委托?”
诺克斯吃痛地抽气,反手捏住她腕骨,掌心隔着绷带盖在魔女纹印之上,意有所指:“互惠互利的事情,说什么怂恿?我这可是在帮你。”
他压着声音,见桌上四只魅魔齐齐看过来,马上重新入戏,边把她的手往自己腿上按,边半推半就挣扎道:“别这样,在外面……等晚上回去再……”
萝西塔“唰”地抽出手,一身鸡皮疙瘩,余光瞥见不明所以的路迦在桌下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有这么好吗?
这样看来,路迦是指望不上了,萝西塔只能又一次将目光投向某个在酒馆内穿梭的身影。
少年金发梳顺,仪态端正,从头到脚都和眼前场景不合拍,好像被钉死在脏乱街区的宫廷油画,分明不属于这里,却避无可避地沾染一身烟火气——
三十分钟内,小少爷被摸了五次屁股,掐了四次大腿,洗得发白的长裤蹭上好些油腻手印。
——同样是打工维生,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惨,突然就可以坚持下去了呢。
萝西塔单手托腮,视线懒散地缀在怀亚背后,颇有些事不关己地想。
然而这次,过分直白、过分失礼的注视被抓个正着。只差一步拐进后厨的怀亚猛地回头,忍无可忍似的,朝她Jing准投来愤怒的目光。
……愤怒?
她哪里惹到他了?上次见面还是三天前,狩猎剑齿冰狼的时候……
——啊。
萝西塔飞快站起,双手用了些力,一边一个摁住想跟着她起身的猫与魅魔:“你们先聊,我马上回来。”
-
怀亚越走越急。
手指攥紧托盘边缘,他改走为跑,绕开储藏间,匆匆略过传菜的窄门。今天尤为暴躁的主厨或许喊了他一声,他没听清也没心思理会,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被追上。
至少在这一刻,绝对、绝对不能被萝西塔追上。
翻涌的情绪几乎将他吞没,脚步逐渐乱了节奏,最终突兀地停在地下酒窖入口附近。
“——对、对不起,是我没有看路……”
怀亚捂着额头连连后退,朝Yin影里只有一个模糊轮廓的人道歉。
“无需低头,斯蒂尔司普林特少爷,”对方平静地回道,“这是我的荣幸。”
“不,我太失礼了,您……”
——他说,斯蒂尔司普林特?
一丝违和感浮起,怀亚强转话头,“……您是?”
“我是您的侍从。这十八年间,我一直在寻找您的下落。”
模糊的轮廓离开Yin影,变成一个面容身形都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缺乏起伏的语调便显得越发生硬且诡异。
直觉在示警,怀亚小幅度后撤:“您也许是认错人了。如您所见,以我现在的条件,无力承担请侍从的开销,所以……”
再往后,他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如同与蛇发女妖对上视线,怀亚原地定住,从上到下、就连眼珠都难以移动分毫。
男人一步步向他走近。
“您很警觉,这是好事。但现在,还请稍稍配合——我将为您带路,前往您今后的居所。”
“从十八年前起,或者更早……我们一直在等待您的回归。”
前后不过片刻,怀亚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霜。
无法呼救,无法挣扎。
通往地下酒窖的路太冷,太绕,除非后厨藏酒告罄,否则没人会靠近。他一路跑到这里,希望不被萝西塔追上,如此便能回避一场令他难堪的对话。
然而,时间过去这么久,她似乎……真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