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发觉她似乎无法解开赭的心结。而每当她问起时,不复少年时开朗的赭也只会在阴暗处沉默地看着她。
终于有一次琥在回家又一次看到堆满客厅的空酒瓶时,她被从暗处一跃而起的赭强制扑到,两人一起砸在了地上。琥大惊,却发觉挣扎不开赭的手臂,他皮下的血管蠕动着,整个人也以不正常的状态出啊大口喘息。琥叫了几声他的名字,赭都没应。
琥直视赭的眼睛,在那暴起的血管和皮肉中似乎听见了那声微不可及的,“救我。”黑夜中穿外的灯散晕在墙壁上,琥似乎再次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不停撞着栏杆,背部长满青苔的怪物。他不停撞着,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只想逃出那铁笼,逃出那昏暗的仓库。
【新纪077年4月】
每个哨兵或向导,在塔这座巨大运转的机器前,都是渺小的。叛逃的哨兵和向导,人人喊打喊杀,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越是年长,越是狂暴的哨兵,会被派去执行更危险的任务,因为他们的经验更丰富,也因为这样任务报告上的可以承担哨兵失控而造成伤亡的空余地更大。
他们是文明的矛与盾,亦是文明无法控制的易燃物。
赭在任务中失去了两指手指。
他不愿意见任何人,特别是琥。
琥执意去见赭,在两个星期后她终于堵到了他。他已经缝合好手指出院了,他在见到琥之后神情有些变扭,举着右手说,“虽然缝回来了,但医生说难以恢复之前的灵活度。”
琥问他,“你手指被敌方切断了,是自己揣着拿回来的?”
赭偏过头,另一只手还绑着绷带,却已经拿上了酒瓶。他最终深吸一口气,还是扭过头来对琥说,“我最不愿意伤口没好前见到的人,就是你。”
琥愣了愣,才明白赭的意思是不想让她担心。
赭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搂着琥,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在良久后,赭终于再次开口,他这次却是问,“琥,你为什么那么懦弱?”
琥意外,“你说什么?”
赭放开了她,忽然爆发了,大声质问,“我说,你为什么那么懦弱!”
琥皱眉,问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琥和赭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吵得那么凶。半个小时谈心或争执后,最后以赭失望或愤愤离去告终。
在那之后在又一次任务中,赭再也没回来过。琥从塔得知,赭在任务中身死了,然而她却没等到他的尸体,因为据说赭被炸成了很多块碎小的肉块。
Chapter 5 救赎
【新纪080年01月】
琥一直没去追究过当年那场实验的真相,却也从赭那里得知过,当初实验的组织者因为向塔提交了实验数据而得到减刑,在关押几年后便得到特殊许可,进入了隶属塔的另一个机密实验室。
每个人,在文明和历史潮流之中,都是渺小的。每个试图抵抗社会机器的人,都被冠以“愚昧”之名,被众人耻笑。
赭死后琥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喝酒,她越来越无节制,日复一日地醉倒,也很少给其他哨兵做精神疏导。每次看到年轻哨兵的脸庞,琥总会莫名其妙地开笑,这一特性让琥进入了塔的“待观察向导”名单中。
逐渐地,塔分配给琥做精神疏导的哨兵越来越少,有的年轻哨兵写告报称琥让他们“感到心惊害怕”,或“精神安抚效果差”,琥逐渐在塔中被边缘化。
【新纪080年03月】
琥在又一次醉宿后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习以为常地头疼感在今日更胜。她随手打开了通讯器上的哨向匹配软件,意外地发现她跟住在不远处的一位哨兵匹配成功。
那是一位已经精神崩溃已经开始兽化的哨兵,琥打开了资料发现那个哨兵的名字叫“煋”。
琥去见了煋。
煋的脖子上带着塔的项圈,已经他曾经在兽化后伤害过一个普通女性。尽管后来煋强行拉回了理智,但经过塔的审判,煋需要戴上塔为有兽化风险的哨兵准备的项圈。这样只要煋再失去理智,塔就能远程通过项圈向他脖子里注射药物结束他。
煋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眼神中的桀骜不驯与不屑毫不遮掩地扫射着眼前地女向导。琥看着煋的眼睛,那片不起波澜的死寂,让她不知觉记起了她曾经那个一头褐色长发的赭。
琥和煋很顺利地便达成了精神共鸣。在那之后,每次昏暗房间里对视,他们之间似乎都有不言而喻的痛苦交换,那股心底的热流再回流成伤药。
塔内很少见年长的向导和哨兵,据说他们很多过了某个年龄后便转业。社会上,不受塔约束的向导和哨兵极少,即使有,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能力退化得和普通人几乎无异的,在塔内没呆过几年的人。大多数向导和哨兵,都无法在壮年时离开塔的约束。
一部分向导与哨兵,他们挣脱不开牢笼,便以消耗生命来寻求救赎。
【新纪084年04月】
煋又情绪暴躁地走出了。琥在教堂里发现了煋,双手合十在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