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雨
从车站出发回到这个生养她的城市,其实只要三个小时。
时雨却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回来过了,自从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后。
这次回来,时雨就不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走不了啦,时雨自嘲地笑了笑。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眨眼间摧毁了曾经幸福的小家庭,当在外地上大学的时雨得知这个噩耗赶回来时,只能看见冰凉的白布下没有温度的双亲。
她的世界坍塌了一大半,强撑着办完葬礼后,她也退学了。
以前,时雨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上大学也是父母的一大心愿。没有了家人的支持,时雨心里的弦也断了。
家乡这些年来没有很大的变化,无非是马路变宽了,汽车和高楼又变多了。
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满是灰尘的家,时雨的记忆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父母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样子,在客厅看电视吃饭的样子。
墙上是时雨小时候画的涂鸦,书房贴着爸爸的字帖,书架上推着妈妈爱看的杂志。
所以,时雨害怕回来,害怕想起这些温暖的回忆,她的理智总会提醒她,这些都已经不存在了。
她退学之后,就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了,每天做着机械重复的劳动,用忙碌来填充生活的每个缝隙,仿佛这样就能忘记一些事实。
攒了不少钱,空闲的时候她就跑去全国各地旅行。
从阳台充足的亚热带,到寒冷的东北黑土地,从祖国的西南边陲,到风光迤逦的大西北,再到白雪皑皑的高原。
看到了许多风景,踏过了万水千山,也算实现了总是念叨着退休后去旅行的父母的心愿吧。
"爸妈,我知道,你们肯定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拥有幸福的一生。但是对不起啦,我很快就要和你们见面了。。。"时雨蹲在阳台上,看着早已干涸的金鱼缸喃喃自语道。
第二章 梅子涵
摸索着穿好衣服,从卧室走到客厅需要二十一步。梅子涵径直来到餐桌前,然后麻利地打开收音机。
很奇怪,他有着和老年人或是出租车司机一样的爱好,但也没办法,谁叫他在小时候的一次重病中失明了呢。
冰箱在餐桌旁五步,牛nai在右边柜门最下面一层。倒好牛nai,桌上已经摆着妈妈做好的三明治,他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本来他应该在特殊学校上课,但前阵子被街上乱飞的外卖车带倒,脚不小心扭了,只能在家休养一阵子了。
其实现在科技挺发达了,梅子涵自认为可以应付自己的生活了,只是爸妈仍然不放心。尽管他已经一再保证,以后一定做到耳听八方。
今天是去医院复诊的日子,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父母都在忙,他便顺势提出自己去医院。
那座医院距离自己家不到两百米,从小到大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路上有几个路灯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吃好早饭,带上门边的导盲杖和钥匙,他就出门了。
早春的空气中有各种花草萌发的气味,青草是凌冽的涩涩的,樟木是醇厚的,梅花是清新的。
从家到医院的路程很短,早高峰也过了,街上人不多,对拄着导盲的他来说路况正好。
好久没出门了,他觉得鸟叫声格外活泼响亮,于是刻意走得很慢,享受春天到来的气息。
第三章 住院
打扫完了家里,时雨就收拾了一些衣服,去医院办住院手续了。
时雨在确诊后,已经在工作地的医院治疗了几个月了,但效果并不理想。
趁着还有力气,还能下床,时雨毅然办了转院手续,回到了家乡小医院继续治疗。
其实说是治疗,时雨也不抱希望。她在网上查过,也咨询过主治医生,这个病发现时已经是中晚期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她还这么年轻,医生护士们都十分惋惜,想劝她努努力,继续治疗下去,但她都一一拒绝了。
对她来说,也许是该回去那个刻意逃避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谢谢你们啦!"走的时候,她对一直照顾她的医生护士这么说。
不是遭遇事故突然离开,而是还剩一些时间可以跟她留恋的人们告别,她觉得自己还算比别人幸运那么一点吧。
她对"离开"这件事并不那么恐惧,可能是终于可以和父母团圆的思念,可能是她终于累了,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在支撑。
甚至,她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舒了一口气,否则,如此漫长的人生,她想不到要如何捱过。
"虽然还是有遗憾呢,"她想,"小时候写的人生清单上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呢。"
想着她的人生清单,她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
这时,她看见奇异的一幕: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恍若无人地穿越医院的中庭,手里的导盲杖轻轻点地,脸上带着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