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忆起初遇那天,他昨晚打游戏起床晚了,上学路上图快抄近道,走过废弃玻璃厂房时看到了角落里蜷缩的黑影。
他大胆地凑过去,看清了是个男孩,样子比他大不了多少,浑身浴血,不确定有没有呼吸。
纪凌抖着手掏出手机,正哆哆嗦嗦按110,他很害怕,但眼前的男孩明显需要帮助,此时脖颈一凉,上一刻还死了一样瘫在那的人已经移到他背后,用碎玻璃抵住他大动脉。
清冷的声音山泉一样动听,话语出口却如恶魔低喃,“别动。”
纪凌僵在那,浑身都克制不住地发抖。
他看过很多警匪片,幻想跟父亲一样惩jian除恶,拿着枪威风凛凛地保护别人,可当死亡近在咫尺,他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身体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少年弹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半条手臂不知为何一麻,松开手,手机掉落在地,屏幕碎成蛛网。
他顾不上心疼手机,咽了咽口水,竟然胆大包天地问了一个作死的问题,“你是……你是黑帮吗?”
也许是这问题实在太没求生欲,良久,他收获了少年一声轻笑。
“……滚吧。”
脖子上的力度消失了,他如蒙大赦,一霎那觉得这个男孩心软了,好像也不是很凶,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不知道该不该转身。
接着,更加薄凉的嗓音响起。
“三秒内不滚出我的视线,你爸爸妈妈就会收到你的脑袋。”
纪凌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狂奔出厂房直到学校,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惊问他脖子和身上的血迹时才哇的一声哭了,边擤鼻子边抽噎地说:“打……打电话给我爸,那边,那边有黑帮……!”
也许正因他们的初见没有任何计谋,时隔十年再见,他才得以走到白秦的身边。
那时候纪凌在地下拳赛场连夺三季冠军,理所当然地收到了白秦的传呼。
当他看到那张脱去稚气,淡漠冰冷的脸时,年轻英俊的纪凌杵在原地,沉默不语。
青年白秦坐在沙发上,帅得张扬夺人眼球,却格外低调内敛,浅浅一笑,坚冰破裂,仿若天神降临。
此刻,纪凌却想起父亲的墓碑和战友的尸骸,天神的权杖沾满血腥污秽。
白秦开口,温和得如沐春风,却令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凉。
“好久不见了,纪先生。”
纪凌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眼前是青翠的庭院,院里坐的那个人一如既往优雅矜贵。
“不算好久不见吧,”他若无其事地笑,一眼却看见白秦脖颈上扎眼的项圈,还有那些无法忽视的吻痕咬痕,他僵在原地,半晌,才低沉地问,“白念筝干的?”
“叫他家主,”白秦见纪凌面沉如水,仿佛他说一声是就会冲上去跟白念筝打一架,不确定他是不是理解成白念筝找人把他轮了,只好花了点功夫解释,“只是陪他上了个床。”
只是?
纪凌的道德观早就在这片泥潭里深深隐藏,也知道白家全是不能用正常思维沟通的奇葩,可听到白秦罔顾人lun毫无波澜的口气还是被震撼了,那是亲生儿子,又不是什么义子,白秦怎么做到能说得轻描淡写跟和什么男ji一夜情了一样。
这时候,他看到了桌上的茶壶和水煮跳蛋。
纪凌:“……这您午饭?”
白秦:“他技术不够,只能道具来凑。”
合着您还是下面那个。
吐槽归吐槽,纪凌听到白秦轻轻叹气,还是心头微紧,忍不住问他,“我可以带您离开,您……”
“不必,”白秦笑着指了指项圈,“这个你解不开。”
言下之意是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纪凌理解成白秦被白念筝用这个限制了行动,当白秦脚上的镣铐发出声响,纪凌注意到时恨不得抓着他的手跑,跑得远远的。
“外面如何?”白秦无所事事地翻书。
“白念……白少的手腕意外不错,没急着立威信,但杀伐果断,低调行事,条子那边也没留尾巴。”
白秦对纪凌不愿称他家主多少有些无奈,只能私下场合随他去了,“见到念筝不能这么喊,家规如天。”
“是。”纪凌本意是提醒白秦白念筝很危险,可白秦无动于衷,他只好再度提醒他,“您不会没有退路,若您何时想走,我会全力保护您。”
“再说吧,我现在离开,会对他刚巩固的势力产生不必要的动摇。”白秦对现在的悠哉日子享受得很,白念筝的所作所为还在他可以容忍宠纵的范围内,要出去再接触那些纷争,白秦觉得达咩。
那您就这样为了他糟蹋自己吗。纪凌张了张口,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跟在白秦身边二十多年,清楚白秦高傲冷漠,只喜欢乖巧机灵的人,以他的能力走到哪里都能东山再起,可白秦能为了白念筝拒绝他逃离的邀请,隐忍这些本不该有的强迫和屈辱。
狼怎能容忍脖颈上的桎梏?白秦究竟是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