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萩苡失策了。
就连佟齐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跟许枫林踏踏实实的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年轻的许枫林浑身都充满着朝气,无时无刻不把热烈的满腔爱意倾倒至佟齐面前,以至于几乎有那么些时刻,佟齐想过要跟他结婚。
然而莫名的不安仍不时冒头,对未来的茫然仍会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叶扁舟,在命运的河流中起起伏伏,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进漩涡中,被搅个粉碎。
当许枫林邀请佟齐去他家做客时,这种不安与恐惧达到了顶点。
许枫林的家还算整洁,但仍有些角落露出肮脏的姿态。这些藏在暗处的污秽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可佟齐恰是喜欢注意这些的人。他坐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许枫林不会做饭,在厨房里弄得哐哐响,把搞出一片狼藉的窘况。于是佟齐站起来,去厨房收拾,收拾到最后,饭还是他来做的。说实话,佟齐在结婚之前根本没进过厨房,毕竟他那溺爱他的爸爸早就替他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包括他的生活。可结婚之后,方萩苡不会做饭,且不愿叫佟齐的爸爸住进来,家里是请不起做饭阿姨的,他又怀着孕不能总吃外卖,便只好跟着短视频一个一个的学,竟也Jing通了。不过自从他离婚之后,饭都是父亲做的,如今也稍有些生疏了。
许枫林在厨房里呆了一会儿,就去客厅里坐着玩手机去了。等佟齐做好饭端出来时,许枫林正在打游戏,叫了好几声,才过来吃饭。
他到了餐桌边,才刚坐下,就喊:“怎么会有青椒?我不吃这个。”
佟齐才把饭端起来,拿着筷子尴尬不已。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起来。
许枫林皱了皱眉,忽又放软了语气,朝佟齐笑了下:“不好意思啊佟齐哥,我,我脾气不太好。”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又叫人如何不原谅呢?
佟齐笑了下:“没关系。也确实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注意的。”下次,还会有下次吗?佟齐不知道,但客套的话还是要讲。
他的心在许枫林那句脱口而出的诘问之后慢慢的变扭起来,很不舒服,好像要感冒似的。他感觉有些不痛快,又疑心是自己多疑。这应该很正常吧?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吧。方萩苡以前也这样啊。只有他自己会不痛快,别人都这样,显得他像个异类似的。
他不想要不合群。
这顿饭吃完后,许枫林没说要洗碗,只把碗往餐桌上一放,就坐会沙发上玩手机去了。佟齐默默收拾碗筷,许枫林看见了,就说:“你就放那好了,晚点我会来收的。”
佟齐说:“没关系,我来收拾就好,不费事。”
许枫林没再说什么,转头打游戏去了。
佟齐收拾好厨房,到客厅跟许枫林坐到一块儿去。他实在不愿跟他坐太近,也不好意思坐太远,便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坐如针毡,许枫林还在打游戏。估计战况很激烈,已经开始骂了。佟齐不会玩这些,便只好打开手机,去微微信看看父亲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父亲确实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发了孩子们的视频给他。他跟父亲聊了几句,父亲就不回他了。佟齐又看了看工作群,没什么事情,便退了出去。
他长到这么大,是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或者玩得很好的同事。他可能自带不合群的磁场,隔绝一切知心人。不是他们不靠近他,是他根本碰不见这类人。他当然为之努力过,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小时候,他真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总是换来别人的冷言冷语以及嘲讽。有人污蔑过他偷东西,有人拒绝他跟他们在一块玩游戏,还有人把侮辱性的纸条贴在他的背后,而那些平时玩得不错的好友们笑着叫他不要回头,借着他的丑态看了一场还算不错的笑话。后来成了中学生,又被人关在教室外,门里的好友们低着头,对他在门外的呼喊置若罔闻。他在那一刻冷了心,但又没有完全冷掉,以至于上了大学,又开始了重蹈覆辙。于是这一次他也很幸运,在经历了对方“见到你就恶心”“你可真丑”等的一系列语言侮辱后,他们成功的分道扬镳了。后来,他又认识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对方总是跟他借钱,有时还会嘲讽他两句,佟齐很努力的在跟他做朋友了,但两个人最后还是闹得很难堪,对方甚至还叫了朋友把他堵在学校里骂了一顿。
很多人都在看,佟齐孤零零的一个人,把头低着,像个挨老师训的坏孩子。
从那以后,佟齐就没有找过任何朋友,一个人闷头走了很久很久。他后来想,会那么爱方萩苡也许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方萩苡在结婚之前从来没有骂过他,欺负过他。她会很亲呢的喊他“佟齐哥”,会跟他一起去镇上的河边一起散步,会跟他聊天,也会跟他说“谢谢”。在结婚之前,她从不贬低他,不把他关在教室外,不会污蔑他偷东西,不会不跟他玩,也不会骂他。
他只是想要这些而已,方萩苡都做到了呀。
他根本没有办法不爱上这样的方萩苡,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