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面罩外,此时这双眼睛里掠过一丝惊骇,但也只有一丝而已。
下一个瞬间,在明白自己无法脱身之后,他的眼睛忽然如死鱼突起,长剑脱手,整个人缓缓倒地。
“七哥!”风焕推开门闯进来。
风煊没有应声,蹲下身去揭黑衣人的面罩。
风焕连忙拾起那把剑,抵住黑衣人的胸口,以防他暴起伤人。
但这是多此一举。血从那人的口角渗了出来,和假孟泽的死法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纷沓的人声,紧跟着路山成率领众人下跪,大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风煊和风焕俱是一惊。来得太快,太巧。
一切全发生在转瞬之间,谢陟厘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上忽然一紧,风煊紧紧地盯着她:“躲到床后面去,快。”
风煊说完,抬手便要朝自己身上划上一刀。
谢陟厘忽然接过他的匕首,替他在臂上划了一记,鲜血立刻涌出。
——这个部位出血大,但能很快止住,伤口看上去会非常惊人,但实质上却没有太大伤害。
非常适合伪造伤口。
风焕在她抓起匕首的那一刻险些就要给她一剑,幸好风煊抬手挡护住了谢陟厘。
谢陟厘划完便把匕首扔给风煊,一个字也没废话,直接蹿到了床背后。
床上挂着锦帐,将谢陟厘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几乎是她藏好的同一瞬,太子大踏步进来,“怎么回事?孤只说来给十一弟过个生辰,怎么竟然听见府上有刺客?!”
说到这里太子发出一了一声关切的惊呼:“天呐,七弟你怎么伤成了这样?!快,快传太医!”
*
风煊的伤看着是染红了半边衣袖,实际很快便止住了血。
替他包扎的正是谢陟厘提过的周大夫,周长明。
周长明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甚是斯文,性情也很是沉稳。
面对太子一叠声地问这伤势如何,严不严重,是否伤及性命,周长明只答:“失血甚多,对身体损伤极大,好在救治及时,捡回一条性命,往后请千万要悉心调养,否则只怕后患无穷。只要调养得好,应无大碍。”
谢陟厘躲在床后面暗暗点头。
在太医院里就听说过,在宫里当太医,说话的本事比看病的本事还要紧。
不管医者的医术高不高明,不管病人的病重不重,太医们首先得学会的就是一套说废话的本事。
不管是什么病,一定要说得模棱两可,介乎于“生死攸关”和“毛毛细雨”之中,贯穿两个极端的桥梁便是“悉心调养”四字。
谢陟厘此时表示,学到了。
太子大约也是听惯了这种“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的废话,只嘱咐人好生照料风煊,又道:“七弟现在可挪得动?是要回宫歇息,还是在十一弟这里?”
风煊淡淡道:“回宫吧。再有刺客来,我还不知有命没有。”
“七哥伤得这么重,挪来挪去反而伤身。小弟这里出了这样的事,小弟真是罪该万死。但小弟发誓,小弟也不知道这屋里怎么会有刺客,小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风焕跪下来央求,“小弟这就把这刺客送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好查一查此人的来历,一定要为七哥找出真凶!”
“这倒不须十一弟Cao心了。”太子道,“大理寺那边,孤自会关照明白。”
风焕连连称是:“有太子殿下帮着查,自然更清楚了。”
太子道:“只是事是你这里出的,查明之前,为着公正计,十一弟你先安生些日子,没事就不要再出门了。”
风焕立即道:“是。臣弟从今日起闭门谢客,不再踏出大门半步。”
谢陟厘听了半日,忽然有一种最开始看医书时的感觉——云里雾里,头晕脑胀。
他们说的每一字她都听得清楚,但合起来却不大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来说去,风焕倒成了主使似的?风煊听上去好像还挺恼风焕的?
两兄弟怎么听着像是当场就反目了?
太子满意了,但又不够满足,他道:“十一弟,你的府上不干净,孤既然来了,便替你清一清吧。来人,替十一殿下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脏东西。”
谢陟厘一惊。
一幅锦帐可挡不住搜查,万一她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风焕明白得很,这是太子要趁机打压他。
太子从风煊身上学到了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暂未得势的兄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此时看不上的人,改日能专门回来扎你的眼,钉你的rou。
门外的羽林卫便要涌入,风焕心头一紧,却知道无法反抗,顶上一句,太子加诸在他身上的手段定然要翻倍,到时候就绝不是搜检府邸这么简单了。
“唔……”正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