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这一间不如主殿高轩,也没有壁画,里面的东西一半被沙子埋了,一半被搅得一团乱,看不清本来面目——这是昨日古纳逃命时的功劳。
两人一面竖起耳朵,随时注意漠狼的动静,一面细细翻找,却没有找到半点食物的影子。
古纳来的时候一连闯了好几间屋子,两人一路找过去,以及各种形制的乐器和面具,大约都是祭神时用的。
还找到一些衣物,谢陟厘才拿起来,衣裳便碎了。
谢陟厘:“……”
衣服都烂成了这样,食物还有指望吗?
没多久便来到了古纳昨日掉进来的那间屋子,搜寻一番依旧无果后,谢陟厘发现古纳盯着那扇房门。
“那日我原本是往那边走的。”古纳沉声道,“但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漠狼。”
谢陟厘不由也盯着那扇门咽了口口水,好像下一瞬漠狼就会撞开门闯进来似的。
——可如果止步于此,无功而返,他们就也一样会死。
谢陟厘咬了咬牙,上前打开了门。
烛光照亮门内,这间屋子没有被破坏,还保持着原来的样貌,有榻有毡垫,像是一间卧房,窗子朝外头开着,像是等着主人归来关上一般。
谢陟厘向窗口走去。
古纳紧紧握着刀,跟在谢陟厘的身后,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胆子真是——”
一声浑重的咆哮传来,窗子“吱呀”一声响,一团巨大的黑影扑过来。
是狼嚎!
谢陟厘急步转身,却发现古纳比她更快一步,在她前面蹿出了门外,“砰”地一声栓上了房门。
谢陟厘扑到了门上,漠狼已经凌空扑下,野兽特有的腥味扑鼻而来。
*
风煊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把刀。
刀很小,是北狄人随身带着割rou所用,但再小的刀依然是刀,依然可以要人的命。
风煊就地一个滚身,萨珠的刀刺入了黄沙中。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可以回到部族了……”
萨珠额头全是冷汗,腿上的疼痛让她醒得比风煊早,可若能再早上片刻就好了,在风煊醒来之前,她就可以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她和索文措只是未婚夫妻,本来索文措一死,她便和索文部族没有任何关系,可古纳偏偏要她跟着索文部族走。
她无法反抗古纳的威严,但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她重获自由——那就是替索文措报仇,用仇人的血祭奠索文措的在天之灵。
下一瞬风煊扼住了她的咽喉,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刀锋逼到她的脸上:“谢陟厘和古纳呢?”
“她和我哥去找食物了……”
下一瞬,古纳从裂缝中冲了进来,抬起桌案便堵住裂缝,铁枪立即顶上,动作一气呵成。
风煊看着他惊魂未定的面孔,脑子里嗡嗡作响,“谢陟厘呢?”
“她……”古纳喘息未定,惊恐地看着被他掐在手里的萨珠,哪里敢说出真相?
可只这一个字的功夫,风煊已经猜到了那个最恐怖的可能性,他重重地扔开了萨珠,拿起铁枪,踹开桌案,冲了出去。
“漠狼在外面!”古纳的声音在后面道,“你这是找死!”
第66章 豪迈
谢陟厘只觉得一股腥热之气自后喷上来, 尖利的狼牙已经贴上了脖颈。
以往到她面前的兽类,不是老弱,便是病残, 一个个悲嘶不已, 只待救援。便是健壮的, 待她也很是温驯,西角城最凶的狗在她面前都没有吠过一次,只会扑上来摇尾巴。
所以谢陟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可能命丧兽类之口,临死之前突然悟到了——谢陟厘你是不是蠢?狗是狗, 狼是狼啊!
然而就在她的脖颈快要被尖牙扎穿的时候, 漠狼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谢陟厘只觉得脖子上一热。
——它在舔她!
谢陟厘僵住了。被兽们舔对于谢陟厘来说再熟悉不过。兽类舔你, 蹭你,对你摇起尾巴或是露出肚皮, 便是喜欢你。
可这是狼啊……莫不是想试试口味如何?
然而下一瞬, 谢陟厘便觉得颈窝里毛茸茸的,漠狼开始拿脑袋蹭她, 喉咙里呜呜作响。
谢陟厘:“……”
蜡烛跌在一边,尚未熄灭, 昏黄光芒照出漠狼的身形——它人立起来之时接近六尺, 四爪着地也高及谢陟厘腰身,一身毛发蓬松乌黑, 爪子放下来后不蹭谢陟厘脖子了, 改为在谢陟厘脚边挨来挨去, 模样像极了讨骨头啃的雄壮。
“……”谢陟厘顿时陷入了迷茫,一时间分不清这货到底是狼是狗。
不过她好像是天生便对兽类的情绪十分敏感,有时候几乎不用瞧, 也知道一只兽是愤怒还是畏惧,此时明显觉得这漠狼身上敌意全无,甚至满是讨好她的意味。
难道真如古纳所说,这漠狼是天神化身,怜悯世人,所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