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汪直每天都没法安心入睡。
他每夜都要提心吊胆,不敢熟睡。
他怕他这一睡,便再也醒不来了。
他不想死。
于汪直而言,活着,真的很难。
但他一个人都挺过来了。
苏庭不知道那些日子他都是如何过得,他只觉得心中愧疚。
在督公最难的时候,他没能陪在督公身边。
他心中一直有愧,却难以弥补。
小秋子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要你管!我们两个说话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都快烦死这个死太监了,自他来了南京之后,便寸步不离地跟在督公身边,他和鹿楼的许多活,都被这个死太监给抢了。
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小秋子自以为自己的心眼还没这么小气。
他生气的,是这个死太监总是多管闲事。
时不时就骂他几句,说他说话声音难听,说他没有涵养,说他不知礼节,说他蠢笨无知,说他榆木脑袋。
他都快被这个死太监给气死了!
如今他和鹿楼说上几句话,斗了斗嘴,他竟然也要管。
小秋子越想越气,指着苏庭的鼻子骂道:“况且,你现在也没什么官衔,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第120章 再无东山再起时
苏庭现在恨不得把他的手指头给剁了。
他还没受过这种气。
从前在西厂,他也算是督公身边的红人。
西厂哪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
可如今来到南京,他竟然沦落到被一个没见过的臭小子指着鼻子骂。
他好气,气得想揍人。
不止生气,他还委屈。
他好委屈。
明明从前他才是督公最信任的人,如今督公身边有了这两个臭小子,许多事情都不与他说了。
这次要不是他暗中调查,怕是如今还不知晓督公在南京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十日前,督公在南京附近所有的亲信,皆被锦衣卫暗中铲除。
而他亦是遭人弹劾,被人陷害说是贪污受贿。
苏庭听闻,陛下似是起了罢黜督公官职的心思。
他一时心急,想也没想便孤身来了南京。
苏庭明白,这一次,是陛下想彻底铲除督公。
是陛下想杀他。
否则,锦衣卫的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若是暗中行事,那就该是像刺杀幼恩那样,悄悄行事,万不该这般。
这一次,陛下是真得不再念及旧情。
他真的想杀汪直。
苏庭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是想在这种时候,待在南京,守在他身边。
可这一切,督公似乎就没想着告诉他。
汪直想一直瞒着苏庭和幼恩。
他不想让苏庭冲动,亦然不想让幼恩担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一切。
他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力挽狂澜,东山再起。
可他不能。
汪直不能。
他做不到的。
这一点,苏庭不知,汪直不知,幼恩却知。
幼恩太明白,汪直已无东山再起时。
她第一次知晓汪直的名字,是在史册上。
明史上有记载他的种种经历,她那时读这些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记住了他的结局。
却未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那时无聊到翻看史册的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的以后,会和书上这个名字,发生这么多的交集。
她好后悔,自己没多研究研究他的生平,记下他这一生要遇到的所有危难。
她好后悔,好后悔自己当初就那样将关于他的一切翻了过去。
好后悔没多看上几眼关于他的故事。
要不然,她也能赶在督公遇难之前,帮一帮他。
要不然,她也能发挥自己的用处,帮一帮汪直。
只是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赶赴南京,陪他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那一切。
反正这南京,她总是要去的。
总得让督公见一见苏砚。
苏砚也这样觉得,从军营走出来的这一路,他一直在问幼恩督公素日以来的喜好。
幼恩看得出他的紧张,便握住他的手,温声道:
“好了,没关系的,放轻松,督公人很好的。”
苏砚有些木讷地答:“我很轻松。”
幼恩没忍住笑了出来,再抬眸却见到蓁蓁瞪大眼睛盯着她握着苏砚的手发愣。
什么情况?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幼恩和苏砚,这是......
幼恩没有瞒着蓁蓁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解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