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能不能等等我.....”
顾文昂的声音没有停下,在空旷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小叔,我现在在创业,等我向你赔罪好不好....小叔...对不起.....”
顾翟年脚步加速,顾文昂的声音就消失在了后面,被酒吧的背景音给湮没了。
回到吧台前面的位置,他早已兴致缺缺。一想到顾文昂肯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或许还会跟踪他,他就浑身又别扭又难受。简单叫了个代驾,和束季同道别之后,他就回了家。
一推开门,家里空荡荡的。他没开灯,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一头栽在床里,任由身体在柔软的床中央慢慢下陷。
躺着不动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老旧的房子里是如此冷寂,没有一丝人气。
顾翟年一翻身,把被子卷在身上,半阖着眼睫,望着天花板,陈旧的回忆如chao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粗略一算,应该是十年前吧——
......
瓢泼大雨几乎要把整个城市淹没。
下班回家,顾翟年膝盖以下的裤腿全都shi了。今天还被领班的师傅给骂了一顿,因为配菜放错了量。
顾翟年推开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门背后的杂物也跟着刺啦响。他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关上了门。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风从缝隙里带着雨丝钻进来,吹得折叠餐桌上的塑料袋哗哗叫。再不关门,厅里马上就会被水淹shi。
简单洗了个澡,把一身的臭味洗掉了之后,顾翟年擦了擦头发,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实在是租不起两室一厅的房子,只能在破旧的小区里租个40平的一室一厅,和小昂挤在一窝——但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窝,在物价高昂的S市也要一千二的月租,顾翟年做学徒,一个月也才四千块钱工资而已,租完房子,刚刚好够两个人吃饭生活。
但是幸好他哥留了点钱,刚好可以用来供顾文昂读书,给他交学杂费,甚至还多出一点点——顾翟年不打算用。
哥嫂死了之后,顾翟年在这个城市是彻底没了依靠。
“小昂.....你睡了吗?”顾翟年侧躺下,轻轻问了一声。他望着顾文昂的后脑勺,帮他掖了掖被角。
自从顾翟年他哥嫂去世以来,顾文昂就没哭过。但是顾翟年知道,十二岁的孩子,一夜之间没了父母,顾文昂的心里其实是非常痛苦的。
顾翟年在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搭上了顾文昂的腰。正是抽条拔节的年纪,手心下的rou似乎因为纵向生长而变少了,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皮肤下面的温热。
他的手缓缓上移,摸了摸顾文昂的脑袋。头发柔软,带来细腻顺滑的手感,沿着掌心纹理钻进顾翟年的皮肤里。
手下的人似乎在颤抖。
顾翟年把孩子翻过来,透过淡淡的月光,才发现顾文昂早已泪流满面,像一只幼兽躲在Yin暗的草丛里头偷偷舔舐伤口。
他没说话,反手把顾文昂抱在怀里,蒽在肩头。
顾文昂一下哭开了:“小叔....我难受.....”
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显得多余。顾翟年轻轻地抚摸顾文昂的背脊,任凭泪水在自己的脖颈之间肆虐:“小昂,要坚强,还有小叔我....别哭。”
顾文昂哭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积蓄在体内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他放开了声,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显眼。
远方的车流声听不太清楚,顾翟年收紧手臂怀抱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