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守卫在宴会四周的禁卫军立马上前将茂尚书牵製住,拖往外围。
白东岭倏然起身,旋身跪在皇帝身前的台阶下:“父皇且慢!”
皇帝眯着眼看他:“你要为茂尚书求情?”
白东岭深深低着头,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儿臣并非是要为茂尚书求情,正相反,儿臣是为父皇担忧。此次宫宴乃众臣齐聚,恭贺天子身体好转之福宴,见血事小,衝撞了吉时事大。二来,茂尚书虽然老糊涂了,但在百姓中素来享有盛誉,贸然杀他,恐民怨沸腾,陛下今日且饶他一命,亦能在民间博一个感念恩情的美名。耋耄老儿一个,不值陛下如此动怒。”
他句句不提皇帝的对错,而是把责任推到茂尚书身上,却又不着痕迹地开脱了茂尚书衝撞天子的罪名。
一番诚心恳意的陈辞下来,龙颜已见和缓。
玄云轻笑了一声:“三殿下好利索的嘴皮子,小臣佩服不已。”
皇帝虽然赦免了茂尚书的罪名,但褫夺了他的封号,贬为庶人。
两朝老臣,赤胆忠心,劳苦功高,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叫人唏嘘不已。
茂尚书出宫时,白东岭去宣武门前送他。看着眼前头髮花白,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人,白东岭也倍感心酸,谴退随从,对他低声道:“父皇被明月心蛊惑,失了明智,茂老且放心,您的封号我会讨回来,定不会叫您黯然以终。”
茂尚书身体一颤,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枯树般的面皮流下:“圣心蒙尘,社稷飘摇,老臣一人之命算得了什么?那五百孩童,只怕连善终的机会都没有啊!”
白东岭送别茂尚书,心事重重地往东宫走。抬头一看,玄霄站在不远处等他。
白东岭神色变得机警起来:“你是玄霄,还是明月心?”
对方淡淡道:“我是玄霄。”
白东岭还是将信将疑:“那你回答我,上次在客栈,你问我借了多少银子?”
“……”玄霄蹙眉,“是你问我借钱去喝酒的。”
白东岭松了口气,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看来是真的,别怪我多心,要是认错人了,那就灾难了。”
玄霄低声道:“可清珠就能认出来,就算我和玄云不说话站在她面前,清珠也能认出来。”
白东岭嘴角抽搐两下:“我是和你老婆没法比啦。”他转移起话题,“你上次说要回宁州府调查你哥哥的事,现在呢,调查得怎么样了?”
玄霄难得地沉默下来,白东岭也没催他,毕竟这算得上是玄家的秘辛。
过了好一会儿,玄霄才以一种回忆似的口吻,慢慢说道:“我和玄云是双胞胎,母亲曾经说过,我在她肚子里吸收了太多养分,我从小就很强壮,无论学习什么都非常迅速。但玄云他从生下来就非常羸弱,他只有半颗心,大夫也说,他活不到成年。”
回宁州府一趟,玄霄得知了被埋葬在当年的秘密。很难说清楚父母是否为这件事的知情者,二老已故,追究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玄家是个流传了上千年的世家大族,祖上还与神仙挂钩,因此家族中隐藏着不少禁术。
玄云从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生命那么早就消逝。于是在弟弟习武练剑的年纪,他浸泡在藏书阁中,日复一日偷偷钻研那些禁书,包括一种能延续性命的上古邪术。
邪术之所以被称为邪术,就是因为其施行起来极度血腥与残忍,十一岁的玄云利用身份之便利,肆意屠杀生灵,吸取他们的生命力来增长自己的寿命。
先前他隻杀害妖物,但渐渐的,邪术向他索取的代价越来越大,玄云便开始杀人。
他是玄家嫡子,在家族的监视下,行动多有不便之处。正好大夫口中他死期已到,玄云便顺势假死,金蝉脱壳,更加肆无忌惮地寻找他邪术的实验对象。
后来他发现,最能为他提供助力的是皇宫,便费心潜入皇宫,架空朝廷,坐到了国师的位置。
“我和清珠一路上遇见的各种事件,包括怨女,邪像菩萨,这些妖物作恶,都是他在背后蛊惑。诱惑他们杀人后,玄玉就会将生命力吸收,反哺到玄云自身,增加他的寿元。”
说到这里,玄霄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半本禁书的残卷,递给白东岭。
他的神色格外慎重:“这是我找到的禁书剩下的部分,里面记载,邪术的最后一个术式就是血祭五百童子,玄云多年来的经营和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
白东岭翻看了几下,发现上面记载饿都是古神语,他看不懂,干脆直接问道:“如果玄云完成了邪术,会有什么后果?”
玄霄没来及的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道Yin沉的笑语:“我会得到永生。”
两人回头,玄云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而清珠垂着双手,静立在他身边。
她一出现,玄霄的视线就盯牢在她身上没离开过,玄云嘲讽道:“我的好弟弟,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