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凛冬已至。
对宋嘉年来说,这个冬天有些特别。
一家人裹着厚实的羽绒服,行走在茫茫村野中。冬日的太阳格外晃眼,散发着触不可及的温暖。
今年的春节不在城里过,而是回村——后妈的老家,也就是她前夫——顾德良的老家。
对于当年顾德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但从顾野鲜有的Yin沉神情里,得以窥见一二。
乡下的万事万物都是新鲜的,虽然不如城市方便,却是个Jing致小巧的楼房,有宽阔的院落和小菜园儿,搬两把椅子跟小野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是宋嘉年最喜欢的“老年”活动。
顾野可闲不住,一会跟土狗嬉笑打闹、一会跑去鸡圈里赶鸡,把鸡吓得满院子跑。宋嘉年则沐浴在阳光下、饶有趣味地看着,有时被逗得发出几声轻笑。
楼房是姥姥和姥爷住的,两位老人家对宋北海和宋嘉年格外亲切,忙里忙后地辛勤奔劳,当然最疼的还是亲孙子顾野。这不,老人家又拿了一堆自己炕的饼来递给他们俩。
正在躲避大鹅猛烈进攻的顾野哪来得及收下,回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屁股被大鹅啄了好几口,火辣辣地疼。
宋嘉年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还很缺德地拿手机给录下来,递给顾野看,气得顾野狠狠捏了他的脸五下。
“哎哟,豆豆啊,看你脏的!”姥姥在一旁又笑又气,放下零嘴离开。
顾野歉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挠挠头傻笑几声。
“诶?”宋嘉年狐疑道,“豆豆……是你?”
顾野一脸尴尬地说不出话,干咳几下:“我小名,怎……怎么,不行啊。”
“噗,”宋嘉年满脸憋笑,“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名字这么可爱,跟你怪不符的。”
“我不可爱吗?!”
顾野来了兴致,坐在宋嘉年身旁,摆起各式各样的鬼脸,嘟起嘴吧卖萌:“哥哥你看我可不可爱~~”
Yue!
除夕当日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门外就响起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宋嘉年从没被这样吵醒过,却并不觉得烦躁,反而兴致冲冲地穿上衣跑到门口去看——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鞭炮迎新春呢。
回头看时,顾野和宋北海已经拎起一盘红晃晃的鞭炮走出来,待对面那家的放完,将一盘鞭炮铺开,一条红绸带便在眼前铺展开。
“嘉年,捂好耳朵!”
顾野笑着提醒,反手摁亮打火机,把火引子点燃,嘘嘘几声,便噼里啪啦地巨响起来,烟雾弥漫遮蔽了视野,鞭炮炸得到处都是,二人捂起耳朵往屋内跑,并肩看红花绽放。
团圆饭自然也是特别丰盛的,羊rou牛rou猪rou鸡rou样样俱全。不过在用饭之前,须得先盛一桌子饭放上筷子,再洒点水,待已逝的祖先们吃完之后,倒掉饭再重新盛上,这才上桌。
顾野忽然想知道,那些祖先里,有没有顾德良的一份。
饭后,妈妈带着顾野出了门,开车行驶在茫茫村野中,窗外景色交替变幻,小镇的房屋渐次消失后,是密密麻麻的绿树青山——南方四季皆春。不过,有些树梢挂了未烬的鞭炮,仿佛坠着艳丽的红花。
宋嘉年是自己要来的,直到他见到那座孤零零的坟墓,才知道这里埋的是顾德良。
顾野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红透的苹果,一个澄黄的香梨,放在了顾德良的碑前。
“爸,我来了。”
坟上野草疯长,随着萧瑟的冬风摇曳,仿佛在回应。
扑通一声。他跪了下去,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新……”
宋嘉年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于是也蹲下去,抱住他的背,轻轻抚慰。
“新年快乐。”
顾野黯淡的神色随风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焕然一新的怡悦,发自内心的怡悦。
“我过得很好,很幸福也很快乐。我有很爱我的妈妈,对我很好的继父,还有……最重要的哥哥。”
李萍的神色也温和起来,仿佛旧日的仇恨已化灰消散,轻声道:“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小野考上好大学。”
几炷香插入土里,静默地燃着,冬风虽劲,却斩不断熠熠火苗。
这就是生机。
回到家的一路上,许多孩子正玩儿着炮仗,有扔的响炮,有擦炮,也有咻咻冲上天的小花炮,缤纷绚烂,叫宋嘉年一个城里人看得目不暇接。
“哥,咱也玩吗?”
宋嘉年兴奋地点了点头。
夜色侵袭,澄亮炫黄的光芒在寂静的院落里绽放如花,兄弟二人并肩蹲着,火光映照起他们幸福的脸。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年年都是如此乏味无趣,但不看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嘉年,你试试这种。”
顾野拿出一支又细又长的圆柱形炮筒,递到宋嘉年手上。
“这……”宋嘉年看着这根长长的炮筒,不禁好奇,“这玩意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