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没被点燃。西蒙教授手中持有沉重厚重的书籍。霍雷肖先生侧坐在他腿上,丝毫不嫌弃骨骼硌人,拿着书脊处有图书馆标记、要小上一整圈的书本。房间内只有林德一个人的呼吸声,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再没别的,安静极了。
林德曾瞥过几眼西蒙教授在看什么。那本书内页文字是古老的伊比斯文字,林德刚接触不到一个月,阅读确实困难地要命,只能连蒙带猜看出来是一些关于祭祀的记载。这本书一定是早年间被封禁的禁书,出现在西蒙教授手里也不奇怪。
等到林德的肚子咕咕唱起饥肠辘辘的音调,西蒙教授合上书发出「啪」地一声。“怎么不提醒我?已经到下午茶时间了,你午餐还没吃。”西蒙教授言语时将林德从身上拉起来。林德也随手合上书放到桌子上,“我也没在意,和您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我还以为现在只是上午。”
“想吃什么?”
“随意。您知道,我更情愿吞掉您。”林德将尾句说得柔意缱绻,方才还沉迷于先人智慧与知识中的深蓝眼瞳扫视每一块入目的骨骼,毫不掩饰很想要的神色。他是清醒的,却也是沉醉的。
西蒙教授认真提醒他,“你咬不动,也无法消化。”语句中大有如果林德真的可以吃掉他饱腹,他也不是不可以把林德的午餐变成他自己。
林德的眉、眼、嘴巴全都在笑。
“我在实验室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就觉得您像是由白巧克力和蜜糖做的。但事实上,如果您真的是由这些易碎的东西制成,我连亲吻您都不敢,因为您有几率会融化掉。现在刚刚好。”他上前一步吻上去,“您是甜的,除了我没人知道。我想把您整个都泡在糖浆或者巧克力汁里,等到它们在您身上凝固,再一点点舔掉所有杂质,只留下您本身。”
“午餐不能吃巧克力。”西蒙教授仅是建议一句,没对林德想把他做成甜点内芯的想法做出任何驳斥。他因为林德的纵容而更纵容,就好像这是一场无形的竞赛。他甚至对这个想法做出点评,“其实你不可能舔干净,我如果不想招蚂蚁喜欢,就必须在热水里泡澡。”
林德十分知趣地补充,“我可以陪您一起。相信我,您不会讨厌泡在热水里。那会很有趣。”他带着好奇问,“您会浮在水面上吗?”
“淡水不会,会沉底。”西蒙教授将无形目光收束到那双眨眼时睫毛会扇过骨面的蓝眼睛,告诉他,“海水不一定,也许会。”
林德被满足好奇心。在下颌关节吻几次,渐渐拉开距离告诉教授午餐要吃什么。眼看着教授站起来,爬楼梯,穿好骨白的衣服,门拉开一条小缝,半点儿没有带他一起的意思。他从侧边给门施加一个推力,拉过手骨把骨架困在门板前。这回门板是实木的,对西蒙教授而言很容易被破坏。
“不想带我出门?”他拉长上半身本意是增强压迫感,却不小心露出一些脖颈处被高领掩埋,昨日手骨留下的瘀痕。西蒙教授被吸引注意力,翻下毛衣领子,仔细观察。
因为只在今天早晨照过一次镜子,又被衣服挡住,林德其实也不知道它们在视觉上慢慢变得更吓人。
“我不觉得你能出门。”西蒙教授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势,但他大概猜得到,“我甚至觉得你该回床上躺着,而不是呆在这儿。我还觉得你该请一周的假,反正你也不会落下那么简单的功课。”他知道自己说的林德都不会照做,所以只是陈述自己的想法。
“难道它们不是您给我的勋章吗?”林德反问。
“不是。永远都不会是。它们只会带来疼痛,不论对你还是对我而言。”西蒙教授很克制地说情话,“我也会后怕,会懊悔,会心疼。难道这些不是你把它们藏起来的原因吗?你明明清楚,却在说完全相反的话。明明很疼,我猜它们已经会影响行动能力,但在我面前,你每一个动作都全无迟疑。虚假的伪装,我不是看不到,我只是不想它们全然无用。”他回答林德第一个问题,“我不想带你出门。外面太冷了,你会发烧。他很缠人。”话中意思赫然把不清醒的林德·霍雷肖和现在的他分成两个人。
“但您的确拿他没办法不是吗?”林德也将自己分成两个人谈论,“没有他来试探您的底限,我绝不会如此大胆。不过,您连耻骨都不愿意给他,真可怜。”他装模作样用怜悯的语调谈论自己,全然不承认在知道被拒绝原因时的欣喜。他后退一点给予西蒙教授更多的空间。
“你真该上楼照照镜子,很严重。”西蒙教授知道他在炫耀,没理会这茬。“我们最好的办法竟然是等着它们自然消失。”他用慨叹的语调玩笑说,“止足不前的医学。”
“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林德也往下翻了翻衣领,注意到部分看着骇人的红色痕迹和教授魂火的颜色很像,小小雀跃一下。
西蒙教授反驳他,“现在,你敢在我面前脱掉衣服吗?只是看起来严重?!”他指尖极轻地放在林德心口处,“这里清楚。”然后跳到林德的额头中央,“这里也清楚。”他用极肯定的音调说,“你不敢。”伤势被藏起来不让造成伤势的人看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