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故拿着钱摸黑回到了家里。
没有人因为她的晚归找她,自然也没有给她留灯的人。
她轻手轻脚的拿着钥匙开了门,进了客厅,可以听见主卧的鼾声如雷。
蹑手蹑脚地借着阳台透进的微弱月光,小心避开地上堆放的杂物,轻轻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闪身进入。
她没有开灯,轻车熟路的将手伸进衣柜与墙壁的夹缝间,摸到一个纸袋,用食指和中指夹了出来。
这是她全部的积蓄,除却一些必要支出,也只攒下不到1500,这次加上肥仔给的,交完高一第一学期的学杂费,还有一些剩余,可以当作生活费,她还可以像初中时一样,找个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做兼职,足够她吃饭。
把钱叠整齐,重新放回了原位置。
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八月三十号正式报道的前两天,卢故有些心神不宁,想了想,准备再看一眼纸袋。
刚碰到纸袋时,不对劲的感觉终于变成了现实。
纸袋的厚度明显不对
一瞬间卢故脑子有些供血不足,嗡嗡作响。
钱没了怎么办?
"出去打工吧,你爸朋友那开了间服装加工作坊。你去,肯定会多加照顾的。"
前些天母亲张丽云的话再次回响。
她瞬间明白了。
一股巨大的愤怒像是chao水朝她席卷而来,她想要找她质问,还想要把钱拿回来。
可是不过几秒钟,她便清醒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她要不回来,甚至最后得到的只有谩骂、羞辱和逼迫。
这世上有种名为父母的小偷,他们偷了你的东西,还可以用为你好来堵住你的嘴,甚至还能倒打一耙,辩称你的钱不还是我们的,本来就是我们的,那怎么能是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着纸袋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纸袋里只剩下几张零碎的十元、二十元,红色的纸币没有剩下哪怕一张。
她狠狠地攥紧这些钱,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再攒,问家里,没有可能。
她的朋友只有肥仔,肥仔已经借给她钱了,她不可能再向他开口。
熟悉的窒息感觉再次涌现,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浑浊的呼吸声像是老式风扇吹出的风,猎猎作响。
这个地方像根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年复一年的一点点地缩紧,直到把她勒死,死后她的尸体会像一块微不足道的烂rou一样卖给别人,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去看一眼学校吧,好歹再看一眼。
卢故漫无边际的想着,也许不该做上大学的美梦。
这样想着,她像旋风一样冲出了家门。
张母正在炒菜,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张口想要把人喊住。
她打算在今天的饭桌上再和女儿谈谈去服装作坊的事情,考上市立一中又怎么样呢,女孩子读那么多的书根本没什么用。
"哎"
话还未说出口,她便看见前些天她打扫卫生翻出过的纸袋。
算了算了,没钱看她怎么交学费哦。
卢故拿着钱,直奔去向去往市立一中的公交站,从家里到市立一中坐公交需要2个多小时。
她很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打车过去, 但是她就算不去高中了,也有以后的日子要生活。
挥霍是需要资本的,而她没有这样的资本。
两个多小时过后,卢故站在了市立一中的大门前。
一中校门前镶嵌着"H市第一中学"六个字的石碑静静地伫立在阳关之下,烫金的字反射出金色的光。
她没有学生证,也没有一件校服可以让她瞒天过海混进梦想了许久的高中。
本来是有希望的,但是现在希望已经变成了灰烬,风一吹,扬出满地灰白。
卢故找了个树荫蹲着,抱着膝。
这个角落没有人看到,又刚好能够看见来来玩玩出入一中的车辆。
她发着呆,什么也没想。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个男人一直看着她。
准确来说,这个男人从卢故离家便开始跟着她了。
男人西装革履,熨烫妥帖的面料极为合身,称得他肤白如玉,身姿挺秀,更何况他还有一副极为出色的相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还有一张薄薄的嘴唇。
男人看了许久,最后迈开腿朝着卢故的方向走去,走到卢故面前时,定定的站住了,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抬起手,微微弯了弯腰替她挡住了阳光。
卢故低着头,树叶间隙洒落的阳光晒得她发困,迷迷糊糊间快要睡去。
恼人的日头终于消散,她放心的睡了过去。
她睡了多久,男人便站了多久。
安静从始自终。
远处的教学楼,林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