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圆形天顶。彩绘玻璃窗上的受难基督。
乐队。白衣神父。系白色领带的梁胥从Yin影里走出。
黄莺醒了,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她想不起来了。隐约的,她记得自己似乎梦到了两天前的婚礼现场,梦到梁胥从Yin影里朝她走来。
事实上这是一幕她曾经向往已久的画面,哪个女人没有想象过自己的婚礼呢?更何况是和心爱的男人结婚。
可惜前天下了很大的雨。
可能是为了补偿遗憾,梦中的婚礼阳光明媚,太阳从教堂的天顶中射入,整个室内被照得发亮,宣誓台,乐队的大提琴,神父手中的弥撒礼仪书,全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神圣极了。
那为什么是噩梦呢?
黄莺觉得有点不安。
从飞机下来以后,时差没有倒过来,睡眠不好,这是一个原因;梁胥在婚礼当天提前离场,他走了,没有给出理由,这大概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有点儿难以启齿,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其实在婚礼看到梁胥的第一眼,她就开始觉得不安了。
很奇怪的,心理上可以用很多原因解释,她担心他不爱他啊;他的表现仍旧像个花花公子啊(婚礼当天提前离场就是证明);她害怕自己在婚后依然降服不了他等等等等。但她总觉得自己的不安可以归类于一个更简单的原因。
出于本能。
出自一种近乎本能的东西,在见到梁胥的时候,她莫名觉得心慌难耐,他把手靠近她的身体,她明明希望得到触碰,却又自发地僵住,听到摄影师说:新娘再靠近新郎一点,你太紧张了。
停顿休息,化妆师给她补妆,摄影师走过来按她的肩膀,黄小姐是昨天刚到吗?难怪,可能还没休息好,这两天先放松一下,调整调整时差吧。
黄莺说:好。
拍摄停止,时间变得宽裕起来,她去逛了逛附近的景点。和梁胥一起用过晚餐以后,黄莺打算去海边散步,但梁胥对此并不看好。
我要回房办公。
黄莺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真的不能再花一个小时休息一下吗?
男人将手从她的手臂间抽出。
他又看了她一眼。
那天晚上,黄莺确切地梦到了梁胥的这一眼神。
还是婚礼,教堂,阳光明朗,梁胥身穿一身Jing致的西装,从Yin影里朝她走了出来,她梦到梁胥手里拿了一把小刀,突然插进了她的腹中。
黄莺醒了过来。
她被吓到,因为梦里的梁胥和现实的梁胥有一样的眼神,她才发现那种视线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天前的婚礼现场,让她不安的真正原因。
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神经衰弱了。
连续的噩梦,第三天晚上,她又梦到了同样的场景。
梁胥上前,把刀捅进她的小腹,但这次她没有立刻醒来,梦境往后延展了一些。
后来的进展带着强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黄莺站在第三人的视角,看着梁胥把刀插进她的小腹,瞬间她的身体就有鲜血涌出,婚纱被染红打shi,她倒下的同时,梁胥也莫名倒下了。
他们两个人一齐向后仰,从第三人的视角明显看见某种羽化和碎裂的效果,两人的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很像科幻片里某种数据体的消亡。
她在深夜里睁开眼睛,看到灯被打开,梁胥站在了她的床边。
黄莺并没有立刻尖叫出声。
过于奇怪的展开让她的惊恐得到了某种缓解,具体来说,真实感因为非现实的部分衰弱,她可以很清楚地分清那是梦境了。
有些迷茫地看着梁胥:你怎么过来了?
你刚刚尖叫了。梁胥这样说道。
听到尖叫,深夜里从床上起身,连外套都没有穿就赶了过来,梁胥对她的态度其实也颇为奇怪。黄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关心着她。
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在听到她回答做了个噩梦以后,又俯下身来进一步追问:梦到什么了?
她觉得他是有点在意她的。
但当黄莺把手上抬拉住他的睡衣,梁胥又慢慢恢复了寻常的冷漠表情,她说我可能就是有点神经衰弱,他往后退,退离她能拉扯的范围之外。
只不带感情地、平静地这样说着:也许你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回国的时间比之前预期的早上几天。
梁胥下了飞机,坐上车,黄莺跟着他坐在后座。
她碰了碰他的手臂,问:我们回家吗?说的是他们的婚房。
梁胥把视线扫了过去,反问:你想我跟你一起回去?
黄莺愣了一下。
想这个字已经到达嗓子眼,但到底没能说出口,她在梁胥的注视中渐渐失语。他真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审视、探寻,看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