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俏和巽风两个,不愿平白惹麻烦,稍作思量便决定出城。谁知他们还未到北城门,已有折返的修士慌慌张张地往西城门奔去执律司的人已经将北城门封了,据说还活捉了几个异族人。
喻俏心中大觉不妙,随巽风一起混在三三两两的汉人修士里往西城门赶去。
此刻方觉,巽风准备的这两身汉人服饰,竟歪打正着地派上大用处。若非如此,身边这些汉人修士,恐怕要将他们两个苗人献出去以求自保。
西城门是平日里不起眼的侧门,执律司初来乍到,大约会疏忽一些。不多时他们到了西城门前,果然未见执律司绣着赤蕊金花的黑袍子,偌大城门口,只一群守城兵将和零星几个白衣修士。
同行的汉人修士们经过问询后,很快被放行出城去。轮到巽风时,大约因他容貌妖异,关卡处的统领,犹豫好些时候才允了通行。
到喻俏,照例是问身份和踪迹,喻俏答得滴水不漏得知执律司捉拿异族人,出自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在赶来西门的路上就想好要编谎,只说自己同巽风一路,昨日才来仙珠城收货。天赋平平的修士,混到出槛境界(见注解),大有转而行商倒卖灵药灵器的,这类人数目庞大,最方便用来做身份。
那统领经过巽风美貌的一次冲击后,接受能力明显强了许多,对上喻俏的脸也不过多看两眼便点头放行了。
喻俏松一口气,快步向不远处等候的巽风走去,却听见背后劈空一声冷喝:那苗女!且住!
喻俏并不是苗人的长相,何况她洗去那层厚厚黄黄的龙木香粉,此刻的容貌与平日算得上天差地别,竟不知是何处露出破绽。她只当对方在试探,于是充耳不闻地向前走,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忽闻身后一声清脆剑鸣,霎时间,如水剑锋自她耳边掠过,割断她脸侧一缕发丝。喻俏惊魂未定,出剑人在她身后站住,戏耍一般,施施然收剑入鞘。
这剑势霸道又熟悉,喻俏怔然回望,果然是陆雪名。
陆雪名出剑太过突然,若他有意取人性命,喻俏此刻焉有命在?巽风既惊且怒,无声祭出淬金铁骨长笛在手。
陆雪名瞥了巽风一眼,似不在意。他身后还是前日那个暴脾气的符修,走上前打量着喻俏,半信半疑地开口:我叫你且住,你如何不听?
喻俏莞尔一笑,捏着嗓子反问:道友叫的不是什么苗女?怎说是叫我?
眼前少女妖冶艳丽,与那夜所见面黄肌瘦的笨苗女判若两人,符修也迟疑起来,茫然地去看陆雪名:陆师兄,这
陆雪名勾了勾唇角,眼里全无笑意:小苗女,我的剑认得你。剑修认人,不独看相貌装扮,更下意识地寻对方行动间的破绽之处。所谓以剑识人,装扮易改,举止难变。
陆雪名并无他意,巽风却以己度人听出一耳朵的暧昧挑逗,他掣出长笛伸臂将喻俏隔在身后,假笑道:道友怕是认错了,我们是姑苏人士。
姑苏人士陆雪名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他如今官司缠身,实在没心思玩猫捉老鼠的把戏,那今日捉拿的就是姑苏人士。
符修听令,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卒押人。
真是好大的官威。喻俏没见过这样恩将仇报的小人,当下惊异胜过恼怒,难道昆仑派而今也效命执律司?
放肆!那符修还是难改一惊一乍的暴脾气,听喻俏出言不逊,气得眉毛都要跳上天去。巽风往日在苗寨,何曾见过有人敢如此叫嚷喻俏,当下强忍怒火,将喻俏更往身后遮。
陆雪名不去看她半掩在巽风肩后的那张俏脸,尽量放软语气:小苗女,你也知道执律司的手段,你随我走,总好过落在他们手里。
陆道友这话好没道理。眼见得身份叫人起疑,四周的修士们虎视眈眈,喻俏面色冷肃起来:我倒要请教,执律司捉我做什么?我几时成了朝廷钦犯?
一边的符修听喻俏承认了身份,吃惊不已,正歪头打量她,却对上巽风杀气腾腾的眼神。
陆雪名长话短说,答她:那日石洞中无辜身死的弟子,乃是当今大周丞相诸葛朗独子诸葛成玉。
喻俏顿觉莫名其妙,她转了好大一个弯才想起来这个诸葛成玉,大约是躺在辛湛边上的青衣男尸。她被这离奇的逻辑激出一肚子火,立刻拨开面前的巽风,和陆雪名对峙:笑话,这与我何干?
陆雪名依旧神色冷淡,漠然道:你既清白,随我走就是了,又躲什么?
喻俏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他救命恩人,如今无端被牵连进这宗门是非,他倒有脸来捉她,真是好不讲理!
她待还要争辩,巽风却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阿喻,执律司的人大约快来了。
喻俏侧耳去听,果然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密集嘈杂,正往西门处靠近。她脑中飞转:想自己清白之躯,哪怕是执律司又岂能颠倒黑白?只是落在他们手里,皮rou之苦不消说,还不知寨子要被牵连着做多大文章。再者陆雪名苦苦相逼,也叫人好奇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