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赵卿陆觉得这是上帝下派给她的救世主,虽然这救世主平时没少让她无地自容。
飘忽的意识在两秒后被拉了回来。
她垂眼看去,他的手掌薄而瘦,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延伸至手腕,指节匀亭分明,此刻正搭在她细白的脚踝处。
指腹的触感算不上很细腻,带点瑟瑟的凉意,赵卿陆不受控地一颤。
庆幸的是,鞋跟还卡在缝隙里,不至于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恩将仇报地给这位救世主一脚。
谢遇时维持着同一姿势,头也不抬地说:“卿陆,把鞋脱了。”
那清润的嗓音落下时,赵卿陆跟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老半会才找回自己声音。
“我不脱!打死你我都不脱!”
她一名门淑女,怎么能干出当街脱鞋这种糗事?要是上了今日头条,还不得被沈千凝那群毒妇嘲笑死!
谢遇时不知道自家太太的脑回路已经绕到了这地步,也没法礼貌地告诉她“头条要是连这种十八线新闻都收,不用等明天,下一秒就能破产”的事实。
秋风卷起一地落叶,扑簌簌地往前跑。
窸窸窣窣的动静衬得两人间的氛围更加诡谲。
就在赵卿陆以为谢遇时放弃了这荒唐又无理的要求后,空气里陡然飘起一道透心凉的嗓音。
“不脱鞋,”他忽然抬起头,黑沉的视线看过去,“那替你把窨井盖撬开吗?”
第10章 还是狗 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光这一句,赵卿陆就已经脑补出自己艰难拖着一条腿,鞋跟上还挂着一个圆形大铁饼,在地上摩擦摩擦的画面。
谢遇时不做人,但她不能和自己积攒了近二十四年的优雅过不去。
“可是……”赵卿陆目光飘忽不定,扭捏好半晌才说,“大街上有人。”
话落,司机眼疾手快地将车窗升了上去,黑黢黢的玻璃窗隔开两边的视线。
一波Cao作猛如虎,赵卿陆被堵到无话可说,收回视线的同时,谢遇时已经起身,脱下西装外套,绕过她纤细的腰线,在后腰处打了个结,再次屈膝蹲下。
“扶住我的背。”他抬头,明明灭灭的光影加深眉眼轮廓,衬得那双黑瞳又亮又深。
赵卿陆顿了顿,乖乖照着他说的做。手搭上他后背的时候,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分明是坦诚过不少次的人,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细致地感受过他肩胛骨的弧度,坚硬得像块峋石。
沉默的间隙,谢遇时利落地解开两侧搭扣,手臂穿过她腿窝,将她抱起。
身子突然腾空,赵卿陆没忍住惊呼一声,缓过后,稍稍侧头,拉开与他肩膀的距离,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等回过神后,人已经被送到车上。
她解了腰上的西装,调整坐姿后,温吞地问:“那我的鞋怎么办?”
“晚点让人来处理。”
赵卿陆应了声,想起还在酒吧的林薇,给她发去消息后,悄咪咪地旁边看了几眼,谢遇时阖着眼,睫羽垂下小片Yin影,罩不住眼底的青灰。
脑袋里忽然又浮现出他穿过自己腿窝时的动作,说不上多缓,但轻柔得不像话,记忆里的每一帧都在拨弄着她的心弦。
赵卿陆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意外闻见身侧一缕清淡的香,有些讶异。
结婚几年,她都不知道谢遇时还有喷香水的习惯,不免又嗅了嗅。
常年浸润在穷奢极侈的浮华世界,她闻过的香水味大多甜腻,或辛辣,但今天衍在他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清凛冷冽,像蕴在冬日枝头的一抔莹白雪。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抿抿唇,随口扯了个话题,“今天下午有个骗子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
大概是出于对她今天惨无人道遭遇的同情,谢遇时虽然连眼皮子都懒得动,但还是在轻飘飘的一声“哦”后,接了话茬:“那你是怎么回的?”
赵卿陆没想到他会追问下去,心头打了下鼓,说话磕磕巴巴的:“能怎么回?我都急得差点给他打钱了!”
嘴上虚张声势的同时,试探性的目光跟着看过去,“但我后来一想,货车要是真撞上你这车,受苦的大概是它自己。”
“……”
谢遇时扯了扯嘴角,没再给出反应。
事实证明,没话找话是一种自掘坟墓的行为。
这段插曲后,车内陷入一片沉寂,外面的天色稠密得像墨,光影一闪而过。
从会展中心到酒店有近四十分钟的路程,车开得四平八稳,赵卿陆没受住眼皮的重压,脑袋一侧,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回酒店房间。
坐在床上缓了会,余光瞥见谢遇时肩头被洇shi的一角,被吓了个清醒,呼吸猛地一滞,手指不受控地往嘴角抹去。
“……?”
鞋跟卡住,睡觉流口水——她今天是犯了多少淑女的大忌!
好巧不巧,还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