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转过身,看着一脸忐忑的张妈妈,淡淡道:“东西可带来了?”
张妈妈微微一颤,道了声是,随即将放在袖中的一纸契书颤巍巍地双手递了过去。
陆祁接过,将契书打开看了一眼,道:“这契书,是你替柳儿签的。”
虽是问句,但陆祁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经他人同意私自替人立契,在大燕也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张妈妈顿时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少爷恕罪,奴婢当时的确心急,自作了主张,不过奴婢带柳儿进府,也是问过了她自己的意思,奴婢并未逼迫。”
陆祁当然知道柳儿是自愿跟着张妈妈进府的,不仅自愿,还十分信任维护和依赖张妈妈,也是傻的可以。不过倒也还好,张妈妈也只有这件事瞒了柳儿,救她照顾她都不是作假,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陆祁将纸契放到桌子上,语气依然淡淡道:“若不是我知道这一层,这府里你也就只能待到今天了。若再有下次,后果如何,你自己也应当明白。”
听陆祁的意思是这次不追究了,张妈妈大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多谢少爷饶恕,奴婢起誓,绝不会再有下次。”
“行了,你先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是。”张妈妈赶紧起身,“不知少爷想问奴婢何事?”
陆祁也没怎么绕弯子,直接道:“将你救了柳儿那天的过程,以及当时她身上所带的一些物件都仔细与我描述一遍。”
听到这个问题,张妈妈明显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回过神来,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道:“当时正是中午,奴婢因为怕热,所以才走了那条梁河边的林荫小道。前段时间西南地方的城里正受匪乱所扰,河边时不时就要漂下来几具尸体,若不是柳儿当时正好迷迷糊糊动了下,奴婢可能都发现不了她。”
“当时周围躺着好几个,只不过都已经没气了,所以奴婢感叹这孩子命大,将人救了回去。奴婢捡到柳儿的时候,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经脏乱不堪,还有好几处像是被树枝划破的口子,但是也能看出料子极上乘,应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不过除了那身衣裳,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配饰,唯有一条绣了柳枝的娟帕,被她紧紧抓在手里。而她醒了以后,也对之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完全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所以奴婢就根据那个绢帕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陆祁道:“那周围的那几具尸体里,没有像是柳儿父母的人么?”
张妈妈想了想,摇了摇头,“奴婢当时也害怕,只敢确认一番是否还活着,没敢仔细看,不过奴婢记得那几个人多是年轻人,想来大概是没有的。”
陆祁低低思索了一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张妈妈顿时如蒙大赦,恭敬又行了一礼,正要退出去,却又被陆祁叫停了步子。
陆祁拿起手边的身契折了几折,冷冷道:“这身契便先放在我这儿,你不用再管。至于柳儿这边,你也不用再Cao心了,你虽然有恩与她,但这并不是你私自造这身契的理由和借口,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还有今晚我叫你来问话的事,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妈妈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忙道:“是,少爷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绝不会乱说半个字。”
陆祁这才点点头,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道:“劳你跑这一趟了,下去吧。”
“是。”张妈妈腿都发软了,再次行了一礼,便赶紧退了出去。
临出院子时,张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儿的院子。没想到竟然是她想反了,少爷对柳儿应当是真的上心了,否则不会连这事都会替她想到,特意来敲打她。也算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高兴不已,毕竟柳儿是她带进来了,得了大少爷的青眼,那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可惜终究是自己小人之心,太过自私,还是灭了想沾光的心思的好,免得触了大少爷的霉头。
张妈妈叹了口气,满脸复杂地出了祈安院。
同时,祈安院的主屋内,陆祁的眼神再次扫过身契上“甘愿入陆府为奴”几个字,随后干脆利落将其置于蜡烛的烛焰上。
火舌舔舐上纸身,瞬间便将其化为了一摊灰烬。
第30章 “你有没有觉着,少爷对你很……
柳儿第二天醒的时候, 外头天光已经大亮,柳儿迷迷糊糊揉着还有些疼痛的额头坐起身,被窗外的阳光晒得眯了眯眼,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看了看四周。
是熟悉的她的屋子。
柳儿一时竟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劲,正欲起身下床,却忽然发现了依然垫在她身下的雪青色银纹披风, 柳儿动作猛地顿住, 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昨日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里,她陪着少爷去了郑家的雅宴, 然后午饭的时候因为好奇尝了一口桌上的果酒, 发现那酒甜丝丝的满是果味,一点也不醉人, 便没忍住多喝了几杯,却没想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