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缓过神来,同身边的好友窃窃私语。
宋婉清像是想起了什么,抓着沈长洲的手腕,将他垂着的手拎了拎。
沈长洲疑惑,但还是配合的摊开了手。
宋婉清献宝似的将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在手心放了个东西。
是一个红色鎏金云纹的香草袋,阵脚细密,还坠了个红流苏。
临安城百姓过年有配香草袋的习俗,可这习俗却没能传入宫墙内。
沈长洲笑了笑,将香草袋同腰间的宫绦系在一起,抬眼看见宋婉清腰间也挂了个样式差不多的红香草袋,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正打算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婉清就神秘兮兮的从琵琶袖里拿出个小荷包。
然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些。
沈长洲挨过去,瞧见荷包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银子。
这是王芸芝给的压祟钱。
镇压邪祟,祈求岁岁平安。
沈长洲也要岁岁平安。
宋婉清想着从荷包里拿出一锭包着红纸的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沈长洲手心,然后又拿出些碎银子,也给了他。
随后又细细的数了一回,确定没有数错,才点了点头:“喏,压祟钱。”
“一人一半,岁岁平安。”
—
除夕夜御街百姓聚集众多,而且陛下和太后也会来到城墙上,与百姓一同观赏烟花。
御街的秩序安全尤为重要,整个京兆府的人和不少皇城禁军乔装打扮,混入了百姓里。
烟花燃尽,御街灯火重明。
生的白白净净的禁军首领齐裕,沾了个络腮胡,伪装成了一个粗犷的大汉,守着簪子摊,时不时满脸堆笑着吆喝两声,视线却在周围的人群里扫着。
五大三粗的大汉卖姑娘家的玩意儿,瞧上去总归是有些奇怪。
所以这个簪子铺生意颇为冷清。
齐裕在人群里瞧见一个穿着墨色披风的男子,身形纤长,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分外惹眼,就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正准备移开视线,那男子侧头看了过来。
看清那男子的脸,齐裕愣住。
陛……陛下!
齐裕抬头看了看城墙上又看了看沈长洲。
片刻后,才缓过来。
然后他瞧见,陛下低头,同身边的小姑娘说着什么。
陛下向来严肃,此时却眉眼柔和带笑,看向那姑娘时,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姑娘?
陛下前些日子刚去太师府求了亲!
现下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齐裕惊了惊,对沈长洲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啧,男人只有埋在地里才能老实。
随即有些担忧,此时人多眼杂,虽说百姓认不得陛下,可京兆府的官员认得,要是传了出去,实在是有损陛下威严。
有个老妇将那姑娘挡住,齐裕看不清那姑娘的脸,直到那老妇走开。
齐裕这才看清那姑娘的脸,是宋姑娘。
随即松了口气。
宋姑娘在荷包里翻着什么,然后放在了陛下手里。
灯火下,陛下手心里的东西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宋姑娘给陛下银子?
宋姑娘同陛下说了些什么,笑意在陛下脸上漾开。
此时的陛下,全然不似平日的肃穆,不像是个皇帝,倒像极了城中的公子哥儿。
陛下是大昭天子,全大昭都是他的,竟也会因为几个银子而高兴成这样。
齐裕想着,心里却愈发的严肃起来,目光凌厉,万分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百姓。
陛下在这里,戒备应当更森严。
路过簪子摊的行人被目光扎到,看了过来,瞧见摊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匆匆加快步子走开了。
—
宋晟彦付个钱的功夫,回头就没宋婉清人影了。
今夜的的安全布防六部筹备了半月,京兆府和禁军都出动了大量人马,以确保御街百姓的安全。
京兆府府尹正穿着常服站在花灯铺子前,同摊主砍价;禁军首领沾着胡子,守着一方小小的簪子铺;街边茶楼美人靠上端着茶盏的大汉眼神凌厉,定也是官门中人。
这般设防,宋晟彦倒也无需担心宋婉清的安危,就躲开了人群,在边上寻了个地方站着。
这个地方空旷,宋婉清若是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爆竹声停了,夜也已经深了,开始有百姓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宋晟彦双手抱着胳膊,抬眼看向御街。
人渐渐散去,有两个身影从街那头远远的走来。
一个是自家妹妹,另一个走在她身边披着墨色披风的。
是沈长洲。
宋婉清絮絮叨叨的说着,沈长洲看着她,认真的听着,眉目间满是柔情。
灯火打在他们身上,泛着暖暖的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