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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沅瑾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左思右想,不弄清楚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若那手帕真是旁的女子的,她就是再如何喜欢他这张脸和现在的别扭样子,也必定再不会纠缠于他。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那帕子当真是她的……
褚沅瑾不敢深想。
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沈长空刚到府上褚沅瑾便也到了。
这回她倒是没带什么东西,手上空落落的更是有些无所适从。本是想着好好问个清楚,可临近了他身边却突然有些退缩,不想问了。
昨日已经为此闹过一场,今日又来不屈不挠,多丢人……
她何曾这样过?
他也没那么重要罢……
可还未待她的心理斗争分出个胜负,立于眼前的男人却是先开了口:“那帕子……”
褚沅瑾倏然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睛紧盯着他,显然是对这事极有兴趣。
若细心看便能发现,她那眸中还藏了些忐忑。
沈长空剑眉舒展,凌厉的凤眸不自觉染了层暖色,垂首看着她道:“是我母亲的。”
“你阿娘?”褚沅瑾睁大了眸子,一瞬间多种情绪交织而来,她竟有些分不清是诧异多些还是喜悦多些。
沈长空将她神色尽收眼底,点头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喜悦过后褚沅瑾突然有些生气,害她夜里胡思乱想都没睡好觉……
那帕子若是他阿娘的便也说得过去,只是褚沅瑾着实没想到,他竟也是个会将阿娘的东西放在胸口好好保管的大孝子。
沈长空同她都是自小丧母,可二人极为不同。褚沅瑾每每想到阿娘便要落泪,须得周围一群人哄着捧着安抚她,她对阿娘的喜欢和想念从来都是不遮不掩。
而沈长空,他自小便是什么苦都不肯说的,褚沅瑾也从未听他主动提起过母亲,却没想到这隐忍的背后竟是这般沉重而刻骨的思念。
从愤怒到心疼,她竟只用了一瞬间。
像是昨日之事根本便没发生过那般,她伸出小手轻扯男人袖口,试探道:“你想不想你阿娘呀?”
阿娘……
捕捉到这两个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字眼,沈长空心口骤然紧缩了一下,淡声道:“不想。”
此刻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已然突起,褚沅瑾不再问他什么,转而伸手将他紧握成拳的大掌覆盖,包裹在她小小的掌心里。
男人手大,即便她两手合于一起也没法子完全包裹,褚沅瑾也并不在意,只是捧着他的手轻轻吹气,一如小时候那般。
彼时沈长空刚进宫,沉默寡言,性子不讨人喜欢,便时常被捉弄。
御花园里头有个假山湖,湖面很大,每值深冬会结厚厚一层冰,故而常有些皇子公主带着宫女太监们过去玩。
那日不知怎么的,湖面之上很不显眼的一处竟是裂开了一个缺口,恰好能掉个人进去。
不合群的沈长空便被引了过去,一月份的隆冬时节,他们将他狠狠推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这扑通一声绝不算小,褚沅瑾当时正在不远处堆着雪人,听见声赶忙跑了过来。
她那时才多大,小小一只,扎着圆鼓鼓的双髻,绯色斗篷上一圈儿雪白雪白的狐领,瞧着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可就是这么个糯米团子边斥责着湖面上闯了祸事的众人,边吩咐侍卫下去救人。
沈长空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她,那时殿内火盆燃得旺盛,可他浑身冰凉。
涉事的皇子公主已然在周边围成一个小圈同他致歉,显然是被圣人训斥了一顿,更别提在场的太监宫女,无一不领了杖刑。
是褚沅瑾为他出了头。
她的手也暖暖的,还很软,覆在他掌上显着那样小。
“手怎么这么凉呀?”她边说边捧着他的手凑在唇边轻轻哈气,“这回暖和了罢!”
……
“大夏天的,你手怎么还这般凉?”
娇柔的女儿音取代了糯糯的小nai音,响在他耳畔。沈长空回过神来,未待说什么便听她又道:“无妨,我给你好好暖暖,我也好凉快凉快。”
说罢便一改方才覆着他大掌的姿势,转而将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头挤进他指缝里,与他紧密相贴,十指相扣。
他不愿多说的事情,褚沅瑾向来不会多问,像这般把自己的温度带给他,或许能给他一丝慰藉。
沈长空没有挣扎,此时此刻,他不想推开她。
他便这般执着她柔软而温暖的手,走过了灰白鹅卵石小道,来到了衢清堂。
这是沈长空的寝居所在,也便只有褚沅瑾一人能来去自如。
她指甲轻轻摩挲了下沈长空与她紧握的手抬眸看他,男人坚毅的下颌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即便从这个角度来看依旧无可挑剔,是极为英气却不失干净的长相。
除了他,褚沅瑾再找不出第二张这般合她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