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用力一挥,棕马立即冲入重重细雨与黑雾中。
冰冷的雨水像冬日的冰渣子迎着打在面上,也透进层层衣物,冰得就如同她现在沉落的心,心沉到最底下,再无处可去。
真就这么走了,留萧烨泽在这里挡着吗?
江檀会杀了他的……
不行。
沈芷宁狠狠咬牙,目光逐渐转为坚定。
她要赌一把。
一下紧拉缰绳。
马匹嘶鸣。
虎口瞬间被磨出血,沈芷宁再拉缰绳,掉转马头,直奔向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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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孟岐策马而回,禀道,“前方路段虽被雨水冲刷过,但些许痕迹还留存,确有一队人马经过,且前方就有一镇,若他们全速而来,应是差不多今日能到此地,许在前方留宿。”
乌压压的一片人马前,男子高骑于马,淡漠抬眼,露出了黑袍底下那平静的面容。
手稍抬起,即要下令全力追击。
突然,远处马蹄声就着雨声阵阵而来,愈来愈近——
一人飞快从前方黑暗中冲出,勒马横挡于众人前,江檀看清马上之人,眼神微动。
这么狼狈的沈芷宁少见,身上衣裙shi透、下摆处沾满泥污,头发凌乱,发丝还紧贴鬓边,可那双眸子却比以往更坚定无畏。
“原来是你啊……”她似是恍然大悟。
这身黑袍,就是那日吴州听说书,她与秦北霄躲在包间,亲眼见一人被黑袍男人杀死,原来是他啊。
“是我。”江檀明白沈芷宁这话何意,淡声回道。
说罢,又毫无情绪道:“萧烨泽不是说奉陪到底,现在让你出来拖延时间,自己反倒逃跑了吗?”
“你既然知道我在拖延时间,却没有上去追,”沈芷宁回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何意。”
“书信只会在你身上,我又何需去追其他人。”
孟岐听自己主子说完了这句话,即明白现在前方挡路的沈芷宁身上就带着书信,要杀了她,把信拿到,想着,就要拔剑出鞘。
然而手臂一麻,江檀剑柄已将其震回。
他的视线一直在沈芷宁身上,慢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自己逃不了。我要拿书信易如反掌,我不想对你动手,只要你主动给我,你和萧烨泽我都可放一条生路。”
沈芷宁笑了,笑了一声后,认真地问:“三年前,你射杀我师父时,有没有想过给他一条生路啊,江檀。”
江檀不语。
沈芷宁眼睛酸胀得厉害,继续质问道:“你搭箭弯弓之时,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你的先生,教导过你,爱护过你,你三箭射过去,他得有多疼,你就这么杀了他,你就这么杀了他……那时,你就没有想过给他一条生路吗!”
江檀声音无任何波动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书信给我。”
“你不是说了吗,信就在我身上,”沈芷宁道,“你要拿就自己来取!”
说罢便调转马头。
江檀眼风转冷,持鞭驾马立即跟上,速度之快,犹雨中劲风,沈芷宁还未出半里地便被他从马上拽下。
“萧烨泽倒狠心让你来拖时间,现在人也应该逃了,他怎么不想想你的死活?”江檀将沈芷宁拽到跟前,冷声问,“今天要么信留下,要么人和信一起留下。”
“简直笑话。”
沈芷宁说着,便要抽出萧烨泽给她的佩剑。
“你干什么?”江檀抬手就将佩剑夺过,然架不住沈芷宁顺势拔出了他的剑,抵在了自己脖颈上。
“信就在我身上,”沈芷宁冷眼看着江檀,倒退几步,将剑更深地划向皮肤,“你要便来拿。”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江檀眼底暗沉,覆着一层薄怒,“你在拿你自己威胁我?”
沈芷宁不说话,微抬下巴,眼中冷意不减。
而那柄锋利的剑上已有血迹,方一沾染就被雨水冲刷,但江檀看得仔细,越是这般,从未有过的怒火烧灼着心口:“好,非常好。”
尽管这么说着,但话音还未落,江檀还是单手上去,意在拿下沈芷宁手中的剑。
在被他碰上之即,沈芷宁倒退一步,剑刃往肌肤更深,血流得更多了,使得剑刃斑驳,剑光黯淡,甚至鼻尖都带了些许血腥味。
“你是想要试试你夺剑夺得快,还是这把剑割断我脖颈割得快吗?”
昏暗雨夜下,见她雪白脖颈美丽又脆弱至极,大掌紧握就可折断,更别提这把削铁如泥的寒光剑,稍有不慎,她就会命丧剑下,何况是她有意为之。
这是面对死亡,可她的声音很平静,那双眸子也很平静。
而江檀不复以往淡然,那团怒火烧得他全身发痛,可真撞上了她平静的眼神,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逐而是一阵悲凉袭来。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并非没有想过如果沈芷宁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如今真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