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带着他们看了两个园子,沈芷宁没有这等经验, 只能跟着秦北霄后头转, 听着他问牙人园子的相地、立基与房宇,最后决定第二个作为备选,接下来几日再去看几个。
连着看了三日, 沈芷宁都不知秦北霄哪来这么多时间, 按理说他应是极忙的才对。
第三日二人碰面,沈芷宁上马车见秦北霄在翻看公文, 且偷偷凑了过去, 轻声道:“你是不是也怕我觉得你特别不务正业,特意拿几本公文来装装样子的, 我在西园当先生时尝尝见到这样的学生。”
秦北霄听到这话,差点没把沈芷宁的脸摁在公文里。
最后也没舍得摁下去,合上后轻打了下她的头,淡声道:“你再说, 我让你走过去看园子。”
可使不得,实在太远了些,沈芷宁蹭着秦北霄的胳膊, 最后闹得他唇边多了丝无奈的笑才罢休。
那日最终定下了第五个,那牙人似乎也松了口气, 签字画押拿到房契后,沈芷宁就回家写了封家书告之此事,且等着父母亲与兄长过几月后来京,就可搬入了。
再过些时日,也便是快到殿试的时候, 秦北霄派了人给沈芷宁送了封信,说要离开京都一段日子,很快回来。
她不知很快回来是什么时候,但收到他的信就是极开心的,毕竟之前他给自己写的信都快被她磨得泛白了。
说来前些日子他来传消息都是让下人过来,由云珠转达,可后来就变成了写信,同在一个京都还写信,也就只有秦北霄喜欢这样的情.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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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离开码头,骏马疾驰。
一行人一路向南。
马不停蹄到达吴州、已是落日黄昏,沈渊玄自从一年前调离了吴州后、知州一职便由从隆兴府调过来的郑合敬担任。
秦北霄在青州处理都府等事时,就有派人送信来吴州。
当时郑合敬收到信还以为送信人在逗弄他,这新上任的都指挥使秦北霄他听过无数耳闻,可二人从未有过罩面、他也并非京官、更接触不到那等层次,那位都指挥使又怎么会来信给他这个地方官?
可展信一看,最后看到这纸上盖着秦北霄明晃晃的私印,这才信了,这日也便亲自带人等在衙门口,果不其然,黄昏之时就有马匹以雷霆之势赶来。
缰绳狠狠一勒。
嘶鸣阵阵。
停于衙门前。
郑合敬忙上前:“下官见过秦大人,下官已于烟雨楼为各位大人设宴接风洗尘,各位大人待休整完毕,下官再带——”
“秦大人京内还有要事,不能逗留太久,”郑合敬的话被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正是位于秦北霄右侧马匹之上的一白面生,着赭色袍、束漆纱笼冠,一派平静自然之态,“听说那几人的尸首葬在弁尘山,是吧,郑大人。”
“是,是在弁尘山,”郑合敬是从隆兴府西边偏远之地升至吴州,自有他的为官之道,而这察言观色更是练到家了,听了这白面太监的一番话,也不像京内那些个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官员满是看不起,只顶着笑脸道:“是下官疏忽了,咱们就赶紧过去,免得天黑路不好找路。”
秦北霄轻扫了一眼旁侧的杜砚,这杜砚是一年之前,皇帝派着跟在他身旁做事的,审案训人确实了得,脑子也转得快,只在宫内当个太监可惜了,于是这次又跟皇帝要了来跟着办事。
念头一转,他单手拉缰绳,骑马直往弁尘山的方向。
郑合敬也带着几人随着秦北霄的队伍一起前往。
这城内离弁尘山大约骑程两个时辰,到弁尘山脚,天色已是极黑,几名侍卫点燃了火折子,于前方带路。
郑合敬在队伍末尾,跟得气喘吁吁,这到底是没想到这都指挥使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是休息都不带休息一下啊,这从京都赶到这儿、费了多少时日,又是骑马来城内,来了之后也不坐坐,就骑了两个时辰到弁尘山了。
天黑后的弁尘山是无人来的,就算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也不进山。
周遭黑漆漆一片、寂静无比,唯有这一行人的脚步声,那两个认路的侍卫带着秦北霄等人拨开树枝、跨踩乱丛,终于找到了并列在一起的四个墓。
“这按理说,应当由家人收好了尸首葬于宗族公墓,何以葬于这荒郊野岭?”杜砚抬手折下那只划到他脖颈的树枝,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响声。
“大人有所不知,这四人查不到来去处,连官府户籍都没有,更别提找其家人了,当初负责此案的杨建中杨大人就决定葬于此地,也好配合调查。”
“查不到来去处?”杜砚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或是什么天大的搞笑话,经他的嗓子重复了一遍,更显奇怪与讽刺。
站在墓前的秦北霄一句话都未说,接过旁侧侍卫的火折子,一一照过墓碑,昏暗的碑字被跳动的火焰微微照亮,影子随之舞动。
最后,他站直了身子,淡声道:“挖吧。”
声音清冷、于这夜中更显凛意,这还是郑合敬今日见